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出门前我确认了无数遍，身上除了淡淡的香皂味，再没有别的味道。
我看向陈浩，希望他能为我说句话。
哪怕只是一句，“莉莉，你别这样，他是我哥。”
可他没有。
他只是眼神躲闪，甚至不敢与我对视。
“哥，那个……莉莉她……她又怀孕了，闻不得一点刺激性气味，你看……”
他结结巴巴地找着借口，那副懦弱的样子，让我觉得无比陌生。
门后，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是我的侄子亮亮。
他好奇地看着我，然后学着李莉的样子，用小手在鼻子前夸张地扇了扇。
“大伯好臭，妈妈不让他进来！”
童言无忌，却是最锋利的刀。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被这把刀，一片一片地凌迟。
这时候，我妈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看到门外的我，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为难取代。
她走到门口，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小风，要不……你先回去？这里人多，乱糟糟的。等下……等下我给你打包点菜带回去。”
我爸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他穿着新买的唐装，正满面红光地跟一个我不认识的客人寒暄。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仿佛我只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砰！”
门在我面前，被李莉狠狠地关上了。
那声巨响，像一记重锤，砸碎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我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门内，是欢声笑语，是觥筹交错，是其乐融融的盛宴。
门外，只有我，和冰冷的楼道。
我能清晰地听到里面李莉尖着嗓子，跟客人笑着解释。
“哎呀，一个远房穷亲戚，脑子不太好，非要跑来讨饭吃，真是晦气，已经被我打发走了。”
周围的客人们发出一阵附和的笑声。
“讨饭吃……”
我咀嚼着这三个字，一股腥甜的铁锈味从喉咙里涌上来。
十年。
我为这个家，付出了整整十年。
我默默地，将那个漂亮的遥控车，轻轻放在了冰冷的门口。
亮亮，大伯不是来讨饭的。
这是给你的礼物。
我转身，走入楼道昏暗的灯光里。
我的背挺得很直，但我自己知道，我的脊梁，已经被压垮了。
我像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狗，拖着沉重的脚步，消失在黑暗中。
02
我没有回家，那个所谓的“家”，已经没有我的位置。
我回到了工地。
工棚里，空气混杂着汗味、烟味和廉价饭菜的味道。
一张摇摇晃晃的板床，一张破旧的桌子，这就是我十年来，除了工地之外，待得最久的地方。
这个我曾经无比厌恶的地方，此刻却让我感到了一丝诡异的安心。
至少在这里，没有人会嫌弃我身上的“穷酸味”。
因为我们都一样。
工友老王看我两手空空地回来，脸色也不对，关切地问我。
“小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在弟弟家吃饭啊？”
我摇摇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他们家客人多，我不太习惯。”
老王叹了口气，从他床底下摸出一个还热乎的馒头，又撕开一包榨菜，一起塞到我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