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工地上所有的噪音都停了。
工友们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呆呆地望着工地的入口。
我也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
只见一列黑色的车队,缓缓驶入了我们这个尘土飞扬的工地。
打头的,是三辆黑色的奥迪A8L,车身擦得锃亮,在灰蒙蒙的工地上,显得格格不入,气场肃杀。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跟在奥迪后面的那辆车。
一辆挂着醒目军牌的红旗车。
那鲜红的牌照,和上面特殊的数字,像一枚烙印,狠狠地烫在每个人的眼球上。
所有人都看呆了。
这是什么大人物,会来我们这种地方?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那辆红旗车,精准地,停在了我的面前。
车门打开。
一个身穿笔挺中山装,身形挺拔,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快步向我走来。
他的皮鞋一尘不染,踩在泥泞的地上,却丝毫没有犹豫。
他在我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挺直了背脊,对着我,这个浑身泥污的搬砖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哽咽和颤抖。
“少爷,我来晚了,让您受苦了!”
我扛着水泥袋,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人……我认识。
他是张叔,张振国。
是我父亲最信任的警卫员。
只是,我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他了。
十年不见,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些。
他看着我,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也不管我身上的泥和汗,一把抓住我那只布满了老茧和新伤的手。
他的手掌很温暖,很干燥。
“老首长……老首长都知道了。他派我来接您回家。”
张叔的声音里,充满了心疼和自责。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动作有些笨拙地,想要擦拭我脸上的泥污。
那块手帕,比我所有的衣服加起来都干净。
“首长说,他的儿子,是金枝玉叶,是人中龙凤,不能在外面受这种委屈!”
“少爷……”
我还没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张叔已经掏出一部看起来就非常不凡的卫星电话。
他的语气,瞬间从刚才的温和,变得冰冷刺骨,充满了杀伐果断的意味。
“动手吧。”
“陈浩那个‘浩天装饰’,十分钟内,我不想再看到它的招牌。”
我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远处,那栋新建成的商业楼上,一块巨大的,写着“浩天装饰”四个鎏金大字的招牌,正是我弟弟陈浩引以为傲的公司。
昨天,他还站在那块招牌下,意气风发地和客人们合影。
而此刻,几名工人正系着安全绳,从楼顶降下,用吊车和切割机,开始粗暴地拆卸那块招牌。
火花四溅,巨大的招牌被一块块割裂,然后轰然坠地,摔得粉碎。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快得像一场梦。
张叔收起电话,看着我,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气。
“少爷,这只是利息。”
“老首长说了,谁让您掉了一块皮,就得让他掉块肉!谁让您流了一滴血,就得让他倾家荡产!”
04
我被张叔半请半扶地,带上了那辆红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