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两百五十万的价格，拍下了那件瓷瓶。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和掌声中，我感觉背脊像是被无数细针扎刺。但心底，某种冰冷的、坚硬的的东西，正破土而出。
拍卖结束，人群稍散。林薇端着两杯红酒，袅袅娜娜地向我走来，那杯酒色泽深邃，在灯光下宛若凝固的血液。她将其中一杯递到我面前，脸上的笑容完美无瑕，声音甜得发腻：“蕊蕊，好久没见了。拍下心头好，恭喜啊。看来你最近……收获不小？”
我接过酒杯，指尖与她短暂相触，一片冰凉。
她用自己的杯沿轻轻碰了一下我的，发出清脆的“叮”一声，眼底情绪翻涌，是试探，是居高临下的审视，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被冒犯的不悦。“希望我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她红唇勾起，语带双关，“合作愉快。”
我看着她，也笑了，将杯中那深红的液体一饮而尽。酒液滑过喉咙，带着果香的醇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胜利者的苦涩。
就在我仰头饮酒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侧前方装饰柱光洁如镜的金属表面映出的影像——林薇，那个说着“合作愉快”的林薇，手腕极其隐蔽地一转，将她自己杯中那本该喝下的酒，悄无声息地倾泻在了身旁高大的盆栽植物深色的土壤里。
一滴不剩。
2
回到位于顶层的公寓，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将宴会的喧嚣与燥热彻底隔绝在外。城市璀璨的灯火在巨大的落地窗外铺展，像打翻了一地的碎钻，却照不亮室内的晦暗。
我甩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径直走向浴室。
打开灯，刺目的白光瞬间盈满空间。我站在盥洗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妆容依旧精致，眼底却带着一丝卸下伪装后的疲惫，以及更深处的、冰冷的决绝。
我伸出手指，探入喉咙深处。
一阵剧烈的干呕，胃部猛烈抽搐，刚刚在宴会上喝下的所有东西，包括那杯深红色的酒液，混着胃酸的刺鼻气味，尽数被催吐出来，冲入下水道。
直到吐出的只剩下清水，我才脱力般地撑住冰冷的台面，大口喘息。抬起头，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骇人。
林薇没有喝那杯酒。
她递出的“合作愉快”，裹着剧毒的糖衣。而我，当着她的面，笑着吞了下去。只是，她不知道，我同样没有吞下。
这不是第一次了。从我们因为“晨曦计划”那个关键项目彻底撕破脸开始，从她利用李哲对我若即若离的态度套取商业情报开始，从我发现她不止一次试图在背后捅刀开始，这种程度的互相算计，早已是家常便饭。
只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那杯酒……她倒掉时，眼神里除了惯常的虚伪，似乎还有一丝别的，一丝极其隐晦的……忌惮？
我甩甩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反复拍打脸颊，试图驱散那份不安。
走出浴室，李哲竟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大灯，只有壁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明暗不定。
“有必要做到那样？”他开口，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低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