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再不允许我接触任何会让我“想太多”的东西。
她说像我这样“脑子有问题”的人，不该研究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林琥珀合上笔记本，仔细打量着我：“你是哪个班的？”
“高二（7）班，阮白鸥。”
“林琥珀，（9）班的。”
她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这时我才发现她比我高半个头，“你喜欢弗吉尼亚·伍尔夫？”
我这才意识到手里还拿着《海浪》：“没看过，只是随便翻翻。”
“这本书不适合初学者，”
她从书架上精准地抽出一本《一间自己的房间》，“从这本开始比较好。”
我接过书，有些不知所措。
在这个学校，很少有人会这样直接地推荐书，不带任何炫耀或说教的意味。
“谢谢。”
“不用谢，”
她已经开始收拾书包，“反正这里也没别人会看这些书。”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明天同一时间，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带几本更容易入门的书。”
我没来得及回答，她已经转身离开了。
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墨水味，和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感。
我没有去第二次约会。
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害怕。
害怕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害怕被归为同类，害怕面对那个同样“不正常”的自己。
但命运似乎有意将我们拉近。
一周后，语文老师布置了分组作业，要求我们分析现代女作家的作品。
我本能地想找杨瑜一组，却发现她已经和别人组好了队。
“对不起啊白鸥，以为你会和林琥珀一组，”她小声解释，“老师说是按学号分的，你和她连号。”
我愣住了，转头看向教室角落。
林琥珀正低头看书，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下课后，我鼓起勇气走向她：“关于分组作业…”
“我家有很多资料，放学后可以来我家。”她头也不抬地说。
“不能在学校完成吗？”
她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怕被人看见和我在一起？”
我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她看穿了最不堪的想法。
“不是，我只是…”
“开玩笑的，”
她打断我，语气缓和了些，“我家离学校很近，而且我养了一只猫。你可以一边撸猫一边工作，比在教室里有效率。”
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
也许她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刀枪不入。
“好。”我听见自己说。
林琥珀的家比我想象中整洁，但也更加冷清。
两室一厅的公寓里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书——成堆的书，从地板堆到天花板，涵盖了从哲学到物理学的各个领域。
一只橘猫慵懒地躺在沙发上，见我们进来，只是懒懒地摇了摇尾巴。
“它叫陀思妥耶夫斯基，”
林琥珀把书包扔在椅子上，“通常我们叫它陀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