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笑了:“给猫起名叫陀思妥耶夫斯基?”
“它性格复杂,配得上这个名字。”
她熟练地泡了两杯茶,递给我一杯,“我爸妈常年在国外做科研,家里就我和陀陀。”
我点点头,没有问更多问题。
现在我明白她身上的孤独感从何而来了。
我们很快投入工作。
林琥珀对文学作品有着惊人的洞察力,尤其是对女性作家的处境分析一针见血。
“伍尔夫说每个女人都需要一间自己的房间,但没人告诉你,那间房的门槛有多高。”她一边在电脑上打字一边说。
“你觉得我们将来能有自己的房间吗?”我问。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着我:“我们必须有。否则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她指了指周围的书,“所有这些,不都是为了构建自己的空间吗?”
那一刻,我感到内心深处某种东西被唤醒了。
三年来,我第一次遇到一个理解这种渴望的人。
工作结束后,天色已暗。
林琥珀送我到门口,突然说:“你知道为什么那天在操场,我一直看着你吗?”
我摇摇头。
“因为你看上去和我一样——像这个世界的一个错误,却固执地不肯纠正自己。”
我怔住了,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周日下午三点,我会在操场东边那堵墙下,”
她继续说,“如果你想来,我会在那里。如果不想,也没关系。”
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个关于作业的邀请。
这是一个选择——是继续隐藏自己,还是承认我们本质上是同类。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过于清醒的眼睛,点了点头:“我会去的。”
回家的路上,我反复回想她的话——“像这个世界的一个错误,却固执地不肯纠正自己”。
也许我和林琥珀都不是疯子,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世界为我们写好的剧本。
而周日下年三点,我将赴一个约会,与另一个“疯子”的约会。
(2)
周日那天,我终究没能去成。
妈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带着那种我熟悉又恐惧的、焦灼不安的神情。
她说单位让她受了大委屈,必须立刻带我“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城市”,去邻市的一个温泉度假村“透透气”。
我试图争辩,说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小组作业要讨论。
“小组作业?”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受伤的质疑,“白鸥,你现在觉得什么都比妈妈重要了是吗?妈妈都快活不下去了,你还在想着你的作业?”
那种熟悉的、沉重的负罪感瞬间攫住了我。
我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所有准备好的理由都堵在了喉咙口。
我没办法向她解释林琥珀,解释那堵墙下的约定,解释我刚刚萌芽的、想要挣脱什么的冲动。
在她庞大的痛苦面前,我的任何个人意愿都显得渺小、自私、不值一提。
我给她发了条短信,简单到苍白:「家里有急事,今天去不了了,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