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琥珀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松动了一下。

她终于伸手接过了罐子,指尖无意间碰到了我的,冰凉。

“进来吧。”

她侧身让开一条路,语气依然没什么起伏,但那股冰封的寒意,好像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我走进那个满是书香的客厅,陀陀亲热地跟在我脚边。

她打开罐子,拿出一块饼干,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小小地咬了一口。

“还行。”她评价道,把饼干掰了一小块喂给脚边眼巴巴的猫。

就这两个字,让我紧绷了一周的神经,骤然松弛。

我站在她的书房中央,周围是沉默的、高及天花板的书籍,像无数个沉默的见证者。

“我妈妈她……那天状态很不好。”

我艰难地开口,“我必须陪着她。在她和……我自己之间,大部分时候,我没有选择。”

林琥珀抬起头,再次看向我。

这一次,她的目光里少了些审视,多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她指了指沙发。

“坐下说吧。”

她说,“茶还是咖啡?”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

说的话其实记不清了。

只记得茶凉了又续,陀陀在我们中间睡得打呼噜。

我说起妈妈密不透风的控制,说起必须考第一的压力,说起那个因为“想太多”而被禁止触碰的、属于父亲的物理世界。

她很少插话,只是听。

偶尔点头,或者说“我懂”。

但就是这种“我懂”,太可怕了。

在她面前,我好像被剥开了。

所有我用来保护自己的东西——乖巧、沉默、顺从——都变得透明。

她看得一清二楚,却什么也不说破。

只是用那双过于清醒的眼睛看着我,偶尔闪过一丝极淡的共鸣,像湖面掠过的光。

我突然想起来,其实我们并没有认识多久。

夜深了,我该走了。

站起来时,头晕了一下,也许是话说太多,也许是情绪太满。

她扶住我,手很稳。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

我们的影子在书墙上拉得好长。

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没有评判,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理解。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撞进我心里,那么清晰,那么强烈。

“林琥珀,”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我突然发现,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话一出口,我们两个都愣住了。

我猛地回过神,脸颊瞬间烧起来。

慌乱,窘迫,不知所措。

我怎么就说出来了?

这太突然了,太奇怪了。

“不,我的意思是……”

我急急地后退一步,想找补,语无伦次,“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是那种……欣赏,或者说……”

我越说越乱,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她没让我说完。

她伸出手,轻轻捧住我的脸,指尖还有点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