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别可是了,”我打断她,“再拿一把手术钳和三号缝合针过来。”

何田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要……要那些干什么?”

“她的嘴,”我指了指李婆婆还在不断开合的嘴,“自己停不下来,我帮它停。”

我的话说完,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李婆婆那双涣散的眼睛,第一次有了焦点,直勾勾地转向我。

她不说话了。

她在笑。

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一直咧到耳根。

没有牙齿,只有漆黑的深洞。

何田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我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李婆婆的嘴越咧越大,好像要把整张脸吞进去。

我叹了口气。

看来今晚,有的忙了。

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夜班注意事项》。

用笔在第一条后面,加了一句:

“如果必须去,记得带上止血钳和骨锯。”

2

何田跑了。

我一个人站在107病房。

李婆婆的笑声越来越响,不是从她喉咙里发出来的,更像是从她肚子,从墙壁,从天花板,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我从推车上拿起一个不锈钢托盘,对着她的脸,用力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

笑声戛然而止。

世界清净了。

我把托盘拿开,李婆婆的脸已经瘪了下去,像个漏气的皮球。

黑色的、粘稠的液体从她的七窍流出来。

我戴上橡胶手套,用棉签蘸了一点。

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不是血。

是一种混合了福尔马林和陈年怨气的味道。

看来,她体内的“东西”,已经把她腐蚀干净了。

我走出病房,把门锁好。

护士站里空无一人,何田估计是躲到哪个角落里哭去了。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十一点五十分。

还有十分钟,就到午夜十二点了。

我给自己泡了杯浓茶,坐在椅子上,翻看着医院的旧档案。

这家医院的前身,是一家专门处理传染病的疗养院,几十年前,因为一场无法控制的瘟疫,被彻底封锁。

所有人都死在了里面。

档案上说,官方解释是火灾。

可我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一张被涂黑的照片。

照片的标注是:三号楼,地下停尸间。

我正看得入神,一阵歌声,幽幽地从走廊尽头传来。

是个女孩的声音,哼着一支不成调的童谣。

“小兔子,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歌声很轻,很飘,像羽毛一样挠着你的耳膜。

我抬起头。

走廊的灯,开始一明一暗地闪烁。

来了。

注意事项第二条:如果听到有人在走廊唱歌,捂住耳朵,锁好门。

我没锁门,也没捂耳朵。

我站起身,推开门,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走廊很长,空无一人。

声控灯在我脚下亮起,又在我身后熄灭。

歌声越来越近。

就在三号楼的入口处。

那里没有灯,一片漆黑,像一张怪物的嘴。

歌声就从那张嘴里飘出来。

我停下脚步。

一个穿着白色病号服的小女孩,背对着我,站在黑暗的入口。

她一边唱歌,一边玩着手里的皮球。

皮球在地上弹起,落下,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