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试图解释。
“不是就最好。”王雅放下勺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记住了，下午四点，别迟到。那孩子性子静，你别毛手毛脚的吓着人家。”她站起身，瞥了我一眼，“还有，爸那边，说话注意点。”
我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又是这样，通知，而不是商量。我早已习惯了这种模式。
第2章 触摸光明
下午四点，我按照地址，站在了一栋有些年头的居民楼前。楼体灰扑扑的，但楼道里还算干净。我找到对应的门牌，深吸了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一条缝，一张清秀的脸庞探了出来。女孩大约二十出头，皮肤很白，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皙，五官精致得像瓷娃娃，尤其是那双眼睛，大而黑亮，如果不是瞳孔缺乏焦距，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她穿着简单的白色棉布裙，整个人透着一股干净又脆弱的气息。
“是……范老师吗？”女孩的声音也很好听，清灵灵的，带着点怯意。
“啊，是，我是。你是荷花吧？”我连忙应道。
“范老师请进。”荷花拉开門，侧身让开通道。
我走了进去，这是一间一居室，面积不大，但收拾得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所有的物品都摆放得井然有序，仿佛有固定的位置。窗台上放着几盆绿植，叶片碧绿，长势喜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花香，让人心神宁静。
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的一个小书架，上面摆放着不少盲文书籍，还有几本厚厚的、似乎是词典之类的册子。书架的顶层，放着几个形态各异的花瓶，里面插着新鲜的白色栀子花，香气正是来源于此。
“老师，您请坐。”荷花摸索着走向沙发，动作并不显笨拙，反而有种奇异的流畅感。她准确地停在沙发前，示意我坐下。“地方小，您别介意。”
“不会，很好，很干净。”我有些局促地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荷花的身影。她摸索着去倒水，动作精准，水杯稳稳地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没有溅出一滴。
“我听王阿姨说，您英语很好。”荷花在我对面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乖巧，“我想学一些基础的对话和词汇，主要是……想多了解一点外面的世界。”她微微低下头，声音轻了些，“眼睛看不见，耳朵就想多听点东西。”
我心里某根细微的弦被拨动了一下。我教了这么多年英语，听过无数学生说学英语是为了考试、为了出国、为了找工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由——为了了解世界。
“好，我们慢慢来。”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我拿出准备好的入门教材，是特意找的带有盲文对照的版本，“我们从最基础的字母和音标开始，好吗？”
教学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荷花非常聪明，记忆力也好，触觉极其敏锐，盲文点字掌握得很快。她的手指纤细白皙，在凸起的点字上缓缓移动时，神情专注而安宁，仿佛在阅读世界上最美的文字。
中途休息时，荷花轻声问：“老师，您喜欢花吗？”
我怔了怔，下意识地回答：“还……还行。”
“我很喜欢。”荷花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像初绽的莲瓣，“虽然看不见颜色，但我能摸到花瓣的形状，感受叶子的纹理，最重要的是，我能闻到它们的味道。每一种花，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香气。那是它们灵魂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