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薇在同学会彻夜未归，带着一身酒气回家，脸上是靳砚从未见过的光彩。
“裴铮让我知道什么叫活着的滋味，”她晃着无名指上的婚戒，“而你，只是个摆设。”
靳砚沉默地擦着酒杯，玻璃倒映出他眼底冰封的火焰。
第一章
靳砚把最后一只擦得锃亮的水晶高脚杯倒扣在沥水架上，指尖残留着冰凉的触感。厨房顶灯的光线冷白，把他挺拔的影子投在光洁如镜的岛台上。空气里只有冰箱压缩机低沉的嗡鸣，还有他自己平稳得近乎刻意的呼吸声。
墙上的挂钟，时针不紧不慢地滑过十一点。
他抬眼，目光扫过玄关。邝薇那双新买的、尖头细跟的红色羊皮高跟鞋，一只歪倒着，另一只不知所踪，像某种仓促逃离的遗迹。旁边，她那只限量版的链条包被随意地扔在换鞋凳上，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散乱的粉盒和口红。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下去。没有新消息。
靳砚走到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却照不进这间过分空旷、过分整洁的屋子。他记得邝薇出门前，穿着那条他从未见过的、剪裁大胆的黑色吊带裙，对着玄关的穿衣镜转了个圈，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刻意的、挑衅的兴奋。
“靳砚，”她当时的声音像浸了蜜糖，甜得发腻，“今晚高中同学会，裴铮也会来，你知道的，就是那个……当年追我追得全校皆知的裴铮。”她刻意停顿，欣赏着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尽管那变化可能只是她自己的想象，“十几年没见了，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了。”
靳砚当时只是“嗯”了一声，目光从手中的财经杂志上抬起，平静无波：“玩得开心。”
“当然会开心！”她像只骄傲的孔雀，拎起包，细高跟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又急促的声响，消失在门外。
那声“裴铮”，像一颗细小的石子，投入了看似平静的深潭。靳砚的指尖在冰凉的玻璃杯壁上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裴铮。这个名字，连同邝薇高中时代那些带着炫耀意味的、关于一个男生如何为她痴狂的片段式描述，早已被时间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此刻却被她亲手粗暴地拂开。
他转身，走向书房。巨大的红木书桌厚重沉稳，上面除了电脑和几份摊开的文件，别无他物。他打开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面没有照片，没有情书，只有几份陈年的、关于某个人的基础信息记录，以及一份早已失效的、关于一家小型广告工作室的工商注册信息扫描件——裴铮广告工作室。
靳砚的目光在那几个字上停留了几秒，眼神深不见底，像在评估一件尘封已久的、可能带有危险性的物品。然后，他关掉了文件夹，清除了浏览痕迹。电脑屏幕暗下去，书房里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城市永不熄灭的微光。
他不需要翻旧账。他只需要知道，这个名字，这个人，重新出现在了邝薇的视野里。并且，她对此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挂钟的指针终于沉重地指向了凌晨两点。窗外，连最繁华的街道也沉寂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