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钥匙在锁孔里生涩转动的声音,接着是门被用力推开撞在墙上的闷响。
靳砚没有动,依旧站在书房的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高跟鞋踉跄的踢踏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浓烈到刺鼻的酒气和一股陌生的、带着侵略性的男士香水味,瞬间冲散了屋子里原本清冷的空气。邝薇几乎是跌撞着出现在书房门口的光晕里。
她精心打理的卷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颈侧。脸上妆容依旧精致,但眼线有些晕开,在眼尾拖出一点模糊的黑色。那件昂贵的黑色吊带裙肩带滑落了一边,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她扶着门框,身体微微摇晃,眼神迷离,却在看到阴影中的靳砚时,骤然亮起一种奇异的光彩,混合着醉意、亢奋,还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得意。
“哟……还没睡呢?”她拖长了调子,声音带着酒精浸泡后的沙哑和黏腻,嘴角勾起一个夸张的弧度,“在等我啊?”
靳砚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站定在她面前。他的表情在客厅水晶吊灯的光线下清晰起来——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紧。他看着她,目光扫过她微敞的领口,扫过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扫过她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玩得开心?”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重复着她出门时的话。
邝薇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猛地站直了身体,尽管还有些摇晃。她咯咯地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她抬起右手,无名指上那枚象征他们婚姻的钻戒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她故意晃动着手指,让那光芒刺向靳砚的眼睛。
“开心?哈!”她夸张地扬着下巴,眼神迷蒙却又带着一种穿透性的锐利,直直刺向靳砚,“靳砚,你知道吗?今晚……我才知道什么叫活着的滋味!”
她向前踉跄一步,几乎要撞进靳砚怀里,浓烈的酒气和香水味扑面而来。她仰着脸,眼神狂热地盯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带着炫耀和毁灭的快感:
“裴铮!是裴铮让我知道的!他让我知道什么叫心跳,什么叫……燃烧!”她喘息着,脸上是靳砚结婚多年从未见过的、近乎妖异的光彩,“而你?靳砚,你算什么?你只是个……一个冰冷的、毫无生气的摆设!一个放在这豪华笼子里的、昂贵的摆设!”
她说完,像是耗尽了力气,又像是完成了某种盛大的宣告,身体软软地向后靠在了门框上,大口喘着气,脸上却带着一种扭曲的、满足的笑容,挑衅地看着靳砚,等待着他崩溃、暴怒、或者……任何一点她期待看到的反应。
靳砚静静地站着。水晶吊灯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而冷硬的轮廓。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邝薇那些淬毒的话语只是拂过耳边的微风。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泄露出一丝被冰层覆盖的岩浆般的炽热。
他沉默地看了邝薇几秒钟,那目光平静得可怕。然后,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转身,走向卧室的方向。他的脚步沉稳,没有一丝慌乱或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