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停了。过了片刻,浴室门被拉开。邝薇走了出来,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湿漉漉的头发用毛巾裹着,脸上洗去了所有妆容,显得有些苍白憔悴,但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火焰。她径直走到书房门口,门没关,她就站在那里,像一尊带着怨气的门神。
“靳砚,”她的声音因为洗过澡而清亮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压抑的尖锐,“我们谈谈。”
靳砚的目光终于从屏幕上移开,平静地看向她,示意她说下去。
邝薇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仿佛要给自己增加一点气势:“昨晚……我说的话,是认真的。”她盯着靳砚的眼睛,试图捕捉他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裴铮,他不一样。和他在一起,我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有血有肉的!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守着你这块捂不热的石头!我们……”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或者说,在等待靳砚的反应。然而靳砚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得像古井,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这彻底的漠视彻底激怒了她。邝薇猛地提高了音量,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离婚吧!”
这三个字,像石头一样砸在寂静的书房里。
靳砚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他身体微微后仰,靠进宽大的真皮椅背里,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姿态甚至称得上放松。他沉默地看着邝薇,那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或者一个方案的可行性。
这沉默比任何反驳都更让邝薇心慌。她预想中的愤怒、挽留、或者哪怕是一点点的痛苦都没有出现。只有这令人窒息的平静。
“怎么?舍不得了?”她强撑着冷笑,试图用刻薄来掩饰内心的不安,“舍不得我这个‘摆设’?还是舍不得你靳总的面子?”
靳砚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在讨论一份商业合同:“离婚?可以。”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邝薇一愣,准备好的所有刻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她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痛快。
“但是,”靳砚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锁住她,“邝薇,你拿什么离?”
“什么?”邝薇没反应过来。
靳砚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身上穿的,手里拿的,银行账户里躺着的,甚至你呼吸的这间屋子里的空气,哪一样,不是姓‘靳’?”他语速平缓,却字字如刀,“你那位让你‘活过来’的裴铮,他给你什么了?几句甜言蜜语?还是昨晚那身挥之不去的廉价香水味?”
“你!”邝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愤交加,“靳砚!你混蛋!你侮辱我!”
“侮辱?”靳砚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离婚,意味着你净身出户。你确定,你那位裴铮,能给你现在的生活?能让你继续在恒隆广场刷卡像买菜一样随意?能让你那些小姐妹继续围着你喊‘邝薇姐’?”
他每说一句,邝薇的脸色就白一分。靳砚精准地戳中了她最隐秘的恐惧和贪婪。她习惯了挥霍无度的生活,习惯了被奢侈品和奉承包围。离开靳砚,离开这泼天的富贵?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