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不大。
但“皇太女”和“储君”这几个字,像针一样,刺进了谢知柔的耳朵里。
她的脸色,白了一瞬。
是啊,她是皇太女。
但只要我这个女帝还在一天,她就永远只是个“太女”。
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这才是她背叛我的根源。
嫉妒。
裴烬已经收拾好了碎片。
他低着头,声音恭敬。
“陛下说的是。是奴才和太女殿下考虑不周。陛下不想喝,自然可以不喝。”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顺了我的意,又替谢知柔解了围。
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真是我的好掌印。
我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踩在地毯上。
很软。
我走到裴烬面前,停下。
他跪在地上,身形颀长。
即便跪着,也比蹲着的谢知柔高出半个头。
我弯下腰,凑近他。
近到可以看清他领口衣料的纹路。
然后,我闻到了一股味道。
不是龙涎香,也不是他常用的皂角香。
是一种很清雅的兰花香。
这个味道,我太熟悉了。
是谢知柔最喜欢的熏香。
上一世,我无数次在他身上闻到过这个味道。
我问他,他总说是在御花园沾染的。
谢知柔的宫殿外,确实种了一大片兰花。
我信了。
一次又一次。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什么样的兰花,能把香气留在一个人的衣领深处一整夜?
除非,那个人,枕着兰花睡了一夜。
我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衣领。
冰凉的指尖,碰触到他温热的皮肤。
他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像一张拉满的弓。
“裴烬。”
我轻声开口,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你昨晚,去哪儿了?”
我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在思考。
思考一个万无一失的谎言。
站在他身后的谢知柔,脸色已经彻底白了。
她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在害怕。
怕裴烬说错话。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张到快要凝固的气氛。
过了好一会儿,裴烬才缓缓开口。
声音依旧是那么平稳,那么让人信赖。
“回陛下。”
“奴才昨夜,一直在殿外守夜。”
3
他说谎了。
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看着他,他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一副坦坦荡荡,任我审视的模样。
演技真好。
不去当戏子,真是屈才了。
我直起身子,收回手。
指尖上,还残留着他皮肤的温度。
“是吗?”
我淡淡地开口。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我没有再追问。
再问下去,就不是闹脾气,而是审问了。
会把他们逼得太紧。
游戏,要慢慢玩。
“更衣吧。”
我说。
“今天要去给母后请安。”
裴烬如蒙大赦。
他立刻起身,叫宫女们进来伺候。
谢知柔也松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勉强挤出一个笑。
“那皇姐,我先去母后那里等你。”
她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背影里,带着一丝狼狈。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