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小票之谜
超市声称的死亡时间：下午 3:20。
小票结账时间：下午 3:30。
差了整整十分钟。
在一个人的心脏停止跳动后，她是如何走到收银台，为一瓶两块钱的矿泉水付了款？
我的血液一瞬间冷了下来，又在下一秒沸腾。
他们撒谎了。
我抓起外套，冲出了家门，直奔乌托邦超市。
超市依旧人来人往，音乐欢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那刺鼻的、廉价的香氛味，此刻闻起来却像尸体的防腐剂。
我找到了王经理。他正站在服务台，指挥着员工。
看到我，他脸上的职业微笑僵了一下，但立刻又堆了起来。
“沈先生，您怎么来了？后事都处理好了吗？请节哀。”
“王经理，”我把那张皱巴巴的小票拍在他面前的柜台上，“你能解释一下这个吗？”
他看了一眼小票，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我绝对没有看错的慌乱。
“一张小票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你看看上面的时间！”我指着那个数字，“你们告诉我，我妻子 3 点 20 分就‘抢救无效’了。那 3 点 30 分，是谁结的账？是她的鬼魂吗？！”
我的声音太大，引来了周围顾客的侧目。
王经理的脸色变了。
“沈先生，这可能是……机器故障，或者时间打印错了。您也知道，这种热敏纸小票经常出问题的。”
“是吗？”我打断他，“小票上有收银员编号，037。让她出来，我们当面对质。她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个工位？”
王经理的额头渗出了细汗。他的镇定开始瓦解。
“沈先生，这件事情已经结了。我们出于人道主义，也给予了足额的补偿。您的岳父岳母也已经签字同意了。您现在这样纠缠，对谁都不好。”
“纠缠？”我冷笑，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我妻子死得不明不白，被你们这群畜生泼上一身小偷的脏水。我只是要个真相，你就管这叫纠缠？”
“请您注意言辞！”王经理的声音也硬了起来，他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倨傲，“监控录像警方已经看过了，事实很清楚。如果您再在这里妨碍我们正常营业，我就要叫保安了。”
“你叫。”我盯着他，“你最好现在就叫。我倒想看看，你们的保安是不是就是害死我妻子的那个。”
他没动，只是用一种混合着威胁和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沈先生，人死不能复生。你是个体面人，别闹得太难看。你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让你太太死后也不得安宁。”
“难看？”我一把抓起小票，“你们草菅人命，颠倒黑白，才是真的难看。王经理，你记住，这事没完。”
我转身离开。我知道，从他这里，我问不出任何东西。
我需要找到那个 037 号收银员。
我没有回家。
我像个幽灵一样在超市对面的人行道上徘徊。我需要找到 037 号。
乌托邦超市有二十多个收银台。我从下午等到傍晚，又从傍晚等到超市快要关门。
晚上 9 点 50 分，员工开始陆续下班。
我看到了那个工牌。037 号。
她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岁出头，扎着马尾，一脸疲惫。
我快步跟了上去，在她拐进一条小巷时，叫住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