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姐,你听我说……”
“我刚把他的抚恤金拿去还了之前的账,现在手上真的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她打断我,声音越发悲切,“家里就剩这套房子,你要是想要,就拿去。要是还不够……”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勾勾地看着我。
“要不,我把我自己抵给你算了,你看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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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瞬间凝固。
我石化在原地,手里的水杯差点掉地上。小女孩也停下了手里的积木,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她妈妈,又看看我。
我活了二十六年,被女孩表白有过,被客户痛骂有过,但被人用“以身抵债”这种方式冲击世界观,还是头一遭。
“大姐!你冷静点!”我急得汗都下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我懂。”陈舒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却倔强地没擦,“你们出来跑的,讲究的就是一个信誉。大海他生前最重承诺,他欠下的,我必须还。我虽然没别的本事,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什么都能干。我女儿很乖的,不吵不闹,很好带。”
她以为我是放高利贷的?还是什么黑道大哥?
我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再看看旁边那个一脸懵懂的小女孩,我感觉自己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这误会可太大了。
“你真搞错了,我不是……”
“响哥,你不用说了。”陈舒凄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认命。只求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女儿安顿好。”
她越说越离谱,我越听心越凉。
门外,邻居家的门悄悄开了一道缝,几双眼睛在后面闪烁。我甚至能听到他们压低声音的议论。
“哎,是来讨债的吧?大海这刚走……”
“这小伙子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干这个的。”
“嘘,小声点,这种人不好惹。”
完了。我李响二十多年的清白名声,今天就要在这栋破楼里彻底葬送了。
我百口莫辩,感觉自己像个闯进幼儿园的霸王龙,浑身都是嘴也说不清。
“那个……陈大姐,”我决定换个策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你知道陈大海……他欠我多少钱吗?”
陈舒愣了一下,摇了摇头,眼里带着迷茫:“他从没跟我说过。他总说外面的事,男人来扛。但是……应该不少吧?不然你们也不会找到家里来。”
她显然以为那是一笔足以毁掉这个家的巨款。
我深吸一口气,觉得必须把事情说清楚。我伸出两个手指,然后又伸出五个手指。
“二百五。”我一字一顿地说。
陈舒的表情凝固了。
她呆呆地看着我的手指,又看看我的脸,眼神从绝望,到迷茫,再到一种深深的……鄙夷?
“大哥,”她声音干涩,“我知道我没钱。但你也不能这么侮辱人吧?”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我没侮辱你!就是二百五十块钱!人民币!”我急了,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陈舒的眼神更冷了。
她大概是觉得,我这种“道上混的”,为了区区二百五上门逼债,简直是行业耻辱。现在还用“二百五”这个词来羞辱她死去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