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粗犷,透着与大夏截然不同的压迫感。我们被驱赶着洗漱熏香,换上异族服饰,像待估的货物,等待被分发。
一个穿着官袍的西梁人趾高气扬地训话,说我们走了大运,或许能被赐给贵族甚至大王们为奴为婢。
最后,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敬畏与谄媚的表情:“南院大王今日兴致好,要亲自来挑几个夏女。你们都打起精神!能被王爷看上,是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队伍里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害怕,有人却隐隐生出期待。
我垂着眼,盯着自己脚下华贵的地毯,无动于衷。
沉重的脚步声伴着甲胄摩擦的轻响由远及近。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笼罩下来。
我随着其他女子一起,机械地跪下,额头触地。
一双黑色的靴子,绣着繁复的鹰隼图案,停在了我的面前。
头顶传来一个低沉、带着些许慵懒玩味,却又冰冷不容置疑的声音。
“抬头。”
我的身体微微一僵。这声音……
指甲掐进掌心,刺痛让我维持着最后的镇定,慢慢抬起头。
高座上的男人,一袭墨色王袍,金冠束发,面容深刻俊美,眼神锐利,带着久居上位的漠然和审视。他微微倾身,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座椅扶手,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萧燃。
那张脸,那双眼睛,那鼻梁,那嘴唇的弧度……他死了烧成灰我都认得!
可那眼神,那通身的气派,那睥睨一切的冷漠……陌生得让我浑身发冷。
他看着我,目光没有任何波动,就像在看一个完全不相干的、精致的物件。
旁边侍从立刻低声禀报:“王爷,此女是夏女秦氏。”
他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拿起案几上的金杯,伸过来,用冰冷的杯沿轻轻挑起我的下巴。
动作轻佻又侮辱。
“秦氏?”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夏女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杯壁的冰凉透过皮肤直刺进我心里,冻僵了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妄想。
不是他。
不会是那个萧燃。
或者,是那个“什么都不记得”的萧燃,死了。
面前这个,是西梁的南院大王。是杀死我父亲的仇敌!是践踏我家国的蛮夷!
巨大的荒谬感和彻骨的恨意海潮般涌上,几乎将我撕裂。我却反而缓缓笑了起来。
唇角弯起,眼波流转,是练习了无数次的、属于贡女的柔媚笑容。
我抬起手,稳稳接过那杯酒,声音甜得发腻:“妾,愿侍奉王爷。”
酒杯递到唇边,我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毫不犹豫地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酒液辛辣,带着一股奇异的苦涩回味。
也好,就毒死我自己这场荒唐可笑的人生吧。
杯盏从我无力松开的手中跌落,摔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4
视野开始模糊旋转,喉间涌上强烈的恶心和灼痛。
我听见周围侍女惊恐地尖叫,听见混乱的脚步声。
模糊的视线里,一个身影猛地站了起来!
他脸上那种冰冷的表情瞬间碎裂,被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惊恐和慌乱取代!
“秦锦月!”
他竟嘶声喊出了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