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来！给我吐出来！”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下王座，撞开了围过来的侍从，一把将我狠狠箍进怀里。手指粗暴地撬开我的牙关，试图抠出我咽下的毒酒，动作慌乱得完全失了章法。
滚烫的液体砸落在我的脸颊上。
是他吗？
是那个会红着耳朵吻我、说会一辈子对我好的萧燃？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我只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臂，颤抖得厉害。
5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的海底，挣扎着向上，却不断被无形的力量拖拽回去。
苦味、酸味，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草药气息在口腔和喉管里蔓延。
我猛地咳嗽起来，肺叶撕扯着疼痛，被迫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奢华。织金绣龙的帐幔，暖玉铺就的地面，兽首香炉里吐出袅袅青烟，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冷冽的沉香，与我在夏地闻过的任何香料都不同。
我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我心头一沉。
“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却让我浑身一僵。
我艰难地转过头。
萧燃——或者说，西梁的南院大王——就坐在离床不远处的胡椅上，一身玄色常服，金线暗绣云纹，更衬得他面容冷峻，气势逼人。他手里把玩着一只玉扳指，眼神落在我脸上，深不见底，丝毫看不出方才在殿上失态疯狂的痕迹。
那一声“秦锦月”，那砸落在我脸上的滚烫，都仿佛是我毒发时的幻觉。
“王爷……”我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是何意？”
他微微挑眉，似乎没明白我的问题。
“既要妾死，为何又救？”我盯着他，试图从那张熟悉的脸上看到他的情绪。
他放下扳指，起身，缓步走到床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我笼罩其中。压迫感随之而来。
“在本王的王府，未经本王允许，谁准你死？”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制，“你的命，现在是我的。”
我的心又冷又痛。果然。
“王爷是要折辱妾身吗？”我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因为我是夏女？”
他沉默地看着我，眸色深沉。
“王爷可知，”我慢慢撑起虚弱的身子，一字一句道，“我父亲，大夏将士秦延，就是死在你们西梁将军萧达凛之手！头颅至今还悬在边关城墙！我救你，养你，与你……”我顿住，胸口剧烈起伏，将那耻辱和心痛狠狠压下，“……却原来是救了杀父仇人的同族！我饮那杯酒，不只是为我自己，更是为我枉死的父亲！王爷如今救我，是觉得这戏码还不够可笑吗？”
我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吼出这些话，眼前阵阵发黑，只能死死攥着身下的锦褥支撑着自己，却又毫不退缩地迎视他的目光。
我期待看到他一丝恼怒，一丝羞愧，或者任何属于“萧燃”的情绪。
然而，没有。
他静静听我说完，脸上甚至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说完了？”他问。
我咬紧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恨我？”他慢慢俯身，靠近我，气息几乎喷在我的脸上，带着那股冷冽的沉香，“可惜，你现在就在西梁国，在本王的榻上。你的恨，毫无用处。”
他站直起身，又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淡漠：“好好养着。你的命既是我的，如何处置，自有我说了算。别再做蠢事，否则，我不介意让夏国再送一百个贡女来抵你的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