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六年前我拿了他母亲三百万分手费。

他红着眼说:「尤可可,你一定会后悔。」

六年后他成了京圈最炙手可热的资本新贵。

而我抱着饭盒在片场蹲活。

他把我堵在墙角,指尖摩挲我洗得发白的衣领:

「现在知道错了吗?」

我垂眼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薛总,这里连本带利六百万。」

「能把您母亲当年的订婚礼盒还我吗?」

「那枚银戒指……是我外婆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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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店的深秋,风里卷着沙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廉价盒饭油味。尤可可裹紧了身上那件洗得领口都有些透明、微微发白的牛仔外套,抱着个保温饭盒,在《凤囚凰》剧组外围的人堆里费力地踮着脚。她不是群演,她是来给剧组一个小配角送自家煲的汤的,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临时助理的活儿能捞。片场里人影憧憧,导演中气十足的“卡!”和演员们瞬间松懈下来的嘈杂混在一起,远处是镁光灯打出的不真实的光晕。

一辆线条冷硬流畅的黑色宾利慕尚,像个不合时宜的入侵者,悄无声息地滑到片场边缘,与周遭杂乱的环境形成尖锐对比。车门打开,先落地的是一尘不染的纯手工定制牛津鞋,接着是包裹在昂贵西裤里的长腿。男人下车,身量极高,挺拔料峭,深灰色大衣敞着,露出里面一丝不苟的马甲和领带。他没什么表情,目光淡漠地扫过片场,周围喧嚣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走,几个原本咋咋呼呼的场务下意识噤了声。

有人低声惊呼:“薛沐阳?!”

“哪个薛沐阳?”

“还能哪个?远星资本那个!刚回国没多久,听说这部戏他那边投了大头……”

尤可可像被钉在了原地,怀里的保温饭盒变得滚烫而沉重,几乎要抱不住。六年。两千多个日夜,足够将一个少年眼底炽热的光磨成冰冷的刃。薛沐阳。这个名字在她心底腐烂生根,此刻破土而出,带着血肉模糊的疼。她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缩进人群的阴影里,恨不得化作地上的一粒尘埃。

然而,那道淡漠的目光,还是在人群中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或许是她瞬间煞白的脸色太过突兀,或许是她那身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寒酸,又或许,是命运那只无形的手,硬要将他们往一起捏。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了足足三秒,然后,没什么波澜地,移开了。他在制片人和导演的簇拥下往内场走去,自始至终,没再看她第二眼。

尤可可却觉得,那一眼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六年来她小心翼翼筑起的所有伪装。她抱着饭盒,踉跄着退到更远的角落,后背抵上冰冷粗糙的砖墙,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双腿。鼻腔里是他留下的,清冽又疏离的雪松尾调,混杂着片场熟悉的灰尘气息,让她一阵阵发晕。

接下来的一整天,尤可可都魂不守舍。送完汤,又帮着一个小演员对了半天词,拿到几张皱巴巴的现金报酬。傍晚收工时,天空飘起了冰冷的雨丝。横店的街道湿漉漉的,反射着霓虹灯破碎的光。她低着头,加快脚步,想尽快赶回那个租来的、只有十平米的小隔间。

就在穿过一条狭窄的、堆满杂物的小巷时,一只手臂毫无预兆地从斜刺里伸出来,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