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掼在巷子湿冷的墙壁上。脊背撞得生疼,眼前发黑。熟悉的、强烈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点淡淡的烟草味,铺天盖地地将她笼罩。

薛沐阳。

他把她堵在了墙角。高大的身影完全遮住了她,阴影投下来,将她彻底吞没。巷口路灯昏黄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织的线条,下颌绷得极紧。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刻意放缓的、令人心悸的凉意,轻轻摩挲着她洗得发白、甚至有些起毛的牛仔外套衣领。那动作,不像抚摸,更像是一种审视,一种凌迟。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只有雨水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嘀嗒声,和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许久,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尤可可。”

他念她的名字,每个字都淬着冰。

“现在,”他顿了顿,指尖停在她锁骨的位置,那里的皮肤能清晰感受到他指腹的薄茧,“知道错了吗?”

尤可可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感排山倒海而来。她垂下眼睫,盯着他大衣上那颗精致的牛角扣,一动不动。过了好几秒,就在薛沐阳以为她会哭,会求饶,会像当年那样软着声音认错时,她却缓缓抬起了头。

巷口的光线微弱,却足够照亮她的脸。没有他预想中的泪水和狼狈,甚至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和眼底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她空着的那只手,慢慢地、极其艰难地伸进自己那个磨损得看不清原色的旧帆布包里,摸索着。

然后,她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卡片是普通的储蓄卡,边角甚至有些磨损。她将它递到他面前,动作稳定得不可思议。

“薛总。”她的声音也很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这里是六百万。连本带利。”

薛沐阳的瞳孔猛地一缩,摩挲她衣领的指尖骤然停顿。他盯着那张卡,像是盯着什么荒谬至极的东西。周身的气压瞬间低得骇人。

尤可可仿佛没有察觉到他骤然阴鸷的目光,继续用那种没有起伏的语调说:“能把您母亲当年的订婚礼盒还我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补上最后一句:“那枚……镶着一点点碎银的素圈戒指。是我外婆……留下的唯一遗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薛沐阳周身那股压抑的、即将爆发的风暴气息,骤然停滞了。他眼底翻涌的黑色浪潮像是撞上了坚不可摧的礁石,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和……难以置信的裂痕。他死死地盯着她,仿佛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说谎的痕迹。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尤可可没有再重复。她只是举着那张卡,手臂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微微颤抖,但目光依旧执拗地看着他,或者说,透过他,看着六年前那个同样下着雨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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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夜晚,雨水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急促的声响。尤可可坐在市中心一家高级咖啡厅的雅座里,对面是雍容华贵、连头发丝都透着精致的薛夫人。

没有过多的寒暄,薛夫人直接将一张支票推到她面前,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冰冷的笑意:“三百万。离开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