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静地喝完最后一口药，那苦涩从舌尖一路蔓延到心底。
飞上枝头？我从未想过要攀附靖安侯府这根高枝。我所站立之处，本就是我沈家忠烈用血肉铸就的凌云之巅。只是如今，凤凰折翼，困于浅滩，被一群燕雀嘲弄。
虎符的冰凉透过指尖，传递来一丝隐忍的力量。我知道，我需要的不是一个枝头，而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这蒙尘的凤凰，重新翱翔九天的契机。而今晚宫宴这看似极致的羞辱，或许……正是风暴开始的序曲。
宫宴风波后的次日，靖安侯府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道扫过竹心苑的目光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幸灾乐祸。
平静，只是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假象。
果然，午后，侯夫人身边得力的管事嬷嬷便来了，语气看似恭敬，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沈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该来的，总会来。我整理了一下素雅的衣裙，深吸一口气，将袖袋中的虎符贴肉藏好，仿佛从那冰凉的触感中汲取一丝力量，这才随着嬷嬷走向侯府的主院。
主院内，熏香袅袅，靖安侯夫人端坐上首，永嘉郡主亲昵地坐在她身侧，正剥着一颗晶莹的葡萄喂到侯夫人嘴边，一副母慈女孝的和乐景象。靖南轩则坐在下首，垂着眼眸，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看不清神情。
见我进来，那和乐的氛围瞬间冷了下去。侯夫人接过永嘉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未晞来了。”她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昨夜宫宴上的事，我都听说了。”
我敛衽行礼，低眉顺目：“给夫人请安，惊扰夫人，是未晞的不是。”
“是不是你的不是，暂且不论。”侯夫人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叶，“只是你这性子，也太过怯懦了些。永嘉不过是与你玩笑几句，你便那般失态，平白让人看了我们靖安侯府的笑话。要知道，你既寄居在此，一言一行，便代表着侯府的颜面。”
永嘉立刻接口，语气娇憨却字字带刺：“姑母，您别怪未晞姐姐了。许是姐姐自幼失怙，无人教导这些场面上的规矩，这才……是楚楚考虑不周，不该与姐姐开玩笑的。”她说着，眼圈竟微微泛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看着她们一唱一和，心一点点沉下去。她们不仅要坐实我“失仪”的罪名，还要将我“缺乏教养”的标签钉死。
侯夫人满意地看了永嘉一眼，又转向我，语气“恳切”道：“未晞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也该为你打算打算。你与南轩的婚事，本是太后当年的一句戏言，当不得真。南轩是靖安侯府唯一的嫡子，他的婚事，关乎整个家族的兴衰，必要寻一门门当户对、能予他助力的亲事才是正理。”
我的心猛地一缩，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如此直白的否认，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我下意识地看向靖南轩，他依旧低着头，仿佛事不关己，那沉默的姿态，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母亲所言极是。”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沈妹妹……很好，只是儿子肩负侯府重任，恐非良配，不敢耽误妹妹终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