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脑冷静地处理着这些信息。
一个死去的、和他有几分相似的陌生女人。
为什么她的照片要挂在自己家里?
尉迟崩指着那个相框,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情感的好奇驱使着他。
他开口问道:“阿姨,这谁啊?”
简云舒擦拭的动作停住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担忧瞬间凝固,然后碎裂,变成了全然的错愕。
“小崩……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在发抖。
尉迟崩看着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语气平静,像在询问今天的天气。
“我说,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挂在我们家?”
客厅里一片死寂。
简云舒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看着尉迟崩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悲伤,没有戏谑,只有一片空旷的、令人恐惧的茫然。
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手里的抹布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那声音,像一根针,精准地扎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你……你不认识她了?”简云舒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哭腔,“小崩,你别吓我……她是你妈妈啊!”
妈妈?
尉迟崩的大脑检索着这个词。
一个社会学概念。指代血缘关系中的雌性亲代。
他的数据库里,关于这个词条的信息是空的。没有与之关联的图像、声音、或情感数据。
他看着墙上那个陌生的女人,又看了看眼前快要崩溃的姨妈,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觉得,这个系统,好像出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bug。
3
简云舒最终还是走了。
她几乎是逃走的。临走前,她用一种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看着尉迟崩,反复叮嘱他不要乱跑,说会马上联系医生。
尉迟崩没有回应。
他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姨妈踉跄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然后,他关上了门。
世界清净了。
他回到客厅,重新审视这个空间。一个标准的两室一厅,装修风格有些老旧,但很干净。简云舒显然刚做过一次彻底的打扫。
空气中不再有腐烂的味道,只有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墙上的那张黑白遗像上。
“妈妈。”
他试着念出这个词。发音很标准,但舌尖尝不到任何味道。它只是一个由声母和韵母组成的无意义音节。
那个女人在照片里微笑着。她的笑容很温暖,可尉迟崩感觉不到。对他来说,那只是一组像素的排列。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
身体是放松的。大脑是清晰的。
那种压得他想要自我了断的痛苦,确确实实地消失了。他现在就像一个刚重装完的操作系统,干净、流畅,但也空空如也。
他开始在这个“家”里走动,像一个侦探在勘察案发现场。
主卧,应该是他的房间。电脑,书架,乱糟糟的床。符合一个单身男性的居住特征。
次卧的门关着。
他推开门。
一股混杂着樟脑和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是那个“妈妈”的房间。
他拉开衣柜。里面挂着几件款式过时的衣服,散发着同样的味道。他伸手触摸一件毛衣,柔软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