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功了。
我逃了出来。
但当我回头望向那栋被警车包围的公寓楼时，我才意识到，我只是从一个小笼子，逃进了一个更大的牢笼。
整个穹顶市，现在都是我的监狱。
4
我混在下城区熙攘的人流中，压低了帽檐，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每一次跳动都沉重而艰难。
周围是和我一样的人。
为了生计奔波，脸上写满了疲惫和麻木。没人注意到我苍白的脸色和慌乱的眼神。在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地狱。
我必须联系迭升科技。
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他们是唯一的知情者，是这起事件中，除了凶手和我之外的第三方。
我躲进一个公共通讯亭，这种老旧的设备在下城区依然随处可见。用仅剩的几枚硬币，我拨通了迭升科技的客服电话。
经过漫长而繁琐的语音导航，一个甜美但毫无感情的AI女声终于响起。
【您好，迭升科技，竭诚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我有一个合同问题要咨询。”我强压着声音里的颤抖。
【请提供您的客户ID或合同编号。】
我报上了我的ID。
【正在查询……江澈先生，身份确认。您于昨日签订的S级premium身体租赁合同，编号S-20770821，已于今日凌晨一点零一分完成。】
“完成了？”我提高了音量，“可我没有收到酬劳！而且……在租赁期间，我的身体……”
【江澈先生，检测到您的情绪波动较大。】AI的声音依旧平稳，【关于酬劳问题，系统记录显示，三百万信用点已于今日凌晨一点零三分，支付至您指定的‘穹顶第一中心医院’基因治疗中心账户，用于支付江月女士的医疗费用。支付指令来源于租赁方。】
来源于租赁方。
果然如此。
“我要投诉！”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租赁期间，发生了极端恶性事件！我的身体被用于犯罪！你们必须为此负责！”
【江澈先生，根据合同条款17.3.2，迭升科技仅作为技术平台方，为意识投射提供技术支持。租赁期间，宿主身体的一切行为，由租赁方全权负责。】
“那你们就提供租赁方的信息！他是谁？我要知道他是谁！”
【很抱歉，江澈先生。根据合同条款3.1.4，S级premium客户享有最高等级的匿名保护协议。迭升科技无权向任何第三方，包括宿主本人，透露客户的任何信息。此协议受穹顶法律最高级别保护。】
我笑了。
一种绝望到极致的笑。
“所以，有人用我的身体杀了人，你们系统里有他的一切信息，但因为他付了钱，你们就要保护他？”
【江澈先生，我无法理解您的假设性问题。迭升科技的系统日志显示，租赁期间，您的身体状态平稳，所有生命体征正常。系统并未记录到任何‘极端恶性事件’。】
系统没有记录？
怎么可能？
杀人，难道不是最极端、最剧烈的行为吗？
【根据合同条款21.4，为保护客户隐私，意识投射期间的所有行为细节均不被记录，系统只监控基础生命体征。】
一瞬间，我明白了。
这不是漏洞。
这是他们的产品设计。
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卖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