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林野准时出现在公司。刚坐下，周明轩就凑了过来：“看到没？《人生图鉴》更新了！据说隐藏剧情能解锁角色的终极技能，我打算让阿哲回旧物仓刷一波。”
林野打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游戏图标闪了闪。“没兴趣。”他说，点开了代码编辑器。
一整天，他都在刻意回避那个图标。可敲代码的间隙，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飘过去，阿昼蹲在灰烬里的背影，像张褪色的老照片，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晚上加班到十点，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键盘的嗒嗒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显得格外清晰。林野保存好文件，犹豫了很久，还是点开了《人生图鉴》。
阿昼站在旧物仓的门口，似乎等了很久。他的建模好像有了些细微的变化，眉眼间的模糊感淡了些，更像个真实的少年了。
“你来了。”阿昼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
林野操纵着视角，发现旧物仓里多了些新东西：靠墙摆着的旧书架，上面堆着几本烧焦的书；角落里有个掉漆的自行车架，辐条断了好几根；最显眼的是仓门后的一张小木桌，上面放着个生锈的铁皮糖盒。
“这些是……”
“更新后出现的。”阿昼走到铁皮糖盒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空的，“好像以前装过糖。”
林野的呼吸顿了顿。
“我好像想起点什么。”阿昼拿起糖盒，对着光看，“薄荷糖在口袋里化了，黏住了钥匙……”
林野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这句话，跟他记忆里的那个下午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发紧。
阿昼转过头，眼睛里带着困惑：“我说……薄荷糖黏住了钥匙。好像有个人，追着给我送糖，口袋里的糖化了，钥匙串都粘在一起了。”
林野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秋的冷风灌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楼下的便利店亮着白晃晃的灯，他突然想起什么，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便利店的货架上，摆着各种牌子的薄荷糖。林野拿起最老式的那种，透明的糖纸，绿色的糖块，跟外婆以前给的一模一样。他付了钱，撕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
清凉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带着点微苦的后味。记忆突然变得清晰——那天他跟外婆吵架，因为她把他攒了很久的玻璃弹珠放进了旧物仓，他觉得外婆不尊重他的宝贝，气冲冲地跑出门。外婆追出来的时候，口袋里的薄荷糖化了，黏糊糊的糖液沾着黄铜钥匙，她手忙脚乱地想把糖塞给他，钥匙却顺着指缝滑落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他当时头也不回地冲进巷口，连外婆那句“小野，明天回来吃桂花糕”都没听清。
嘴里的薄荷糖渐渐化了，黏在牙上，像那年夏天口袋里化掉的糖一样，带着点说不清的涩味。林野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街对面老槐树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突然很想回去看看。
回到出租屋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游戏还挂在后台，阿昼正蹲在自行车架旁，用扳手拧着松动的螺丝。那辆虚拟自行车的铃铛掉在地上，塑料外壳裂了道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