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屏幕：“看见没，鬼口爆炸式增长，轮回名额就那么点，典型的资源挤兑。地府搞了好几次系统优化，每次优化完，等待时间不减反增。我算是看透了，这就是个永远也跑不完的进度条。”
技术负债。
我脑子里立刻蹦出这个词。一个设计拙劣的系统，后期无论怎么打补丁，都只会增加新的bug，最终拖垮整个架构。
“就没别的办法了？”我不甘心地问。
“有啊。”大叔指了指畜生道，“那个快。你要是不介意下辈子当条狗，明天就能走。隔壁老王上周刚投了个萨摩耶，听说还是有钱人家养的，带独立狗窝。”
我沉默了。
当程序员的时候，我自嘲是码农，是IT狗。现在死了，居然真的有当狗的机会摆在面前，而且还是个热门选项。
这太讽刺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我固执地追问，“我是说，能快点投个‘人’的办法。”
大叔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仿佛在看一个还没被现实毒打过的新人。
他摇了摇头：“小兄弟，既来之，则安之。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找个角落待着吧。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
他说完，慢悠悠地飘走了，找了个墙角缩成一团，进入了某种待机模式。
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又看了看屏幕上那刺眼的“327.4年”。
一种比过劳死前夜还要深沉的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3
我没有听从那位大叔的建议，找个角落待机。
我是一个程序员。我的本能是解决问题，或者，在无法解决问题时，至少要完全理解这个问题。
我开始在所谓的“忘川市”里游荡。
这里与其说是个城市，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中转站。没有日月星辰，天幕永远是一种灰蒙蒙的、类似阴天的色调。建筑风格很混搭，有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上面却挂着“24小时阴间便利店”的霓虹灯牌。
街上飘荡着各式各样的鬼魂。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和大叔一样，神情麻木，动作迟缓。他们或坐或站，或漫无目的地飘着，像是一群失去了服务器连接的客户端， endlessly pinging a server that never responds.
偶尔能看到一些穿着制服的鬼差，行色匆匆。他们是这个城市里唯一的亮色，魂体凝实，步履矫健。他们胸前都挂着一个工牌，上面有名字和职位。
我看到一个鬼差正在处理一场小小的骚乱。一个刚死没多久的年轻人，因为无法接受自己买的期房烂尾、自己还跳了楼的事实，情绪激动，魂体剧烈波动，影响了周围十几个鬼魂的稳定。
鬼差没有废话，掏出一个类似POS机的设备，对着那个年轻人扫了一下。
“编号G9527，怨念等级：中。判定：房产纠纷。处理方案：强制冷静。”
“滴”的一声，一道柔和的光从POS机上射出，笼罩了年轻人。他瞬间安静下来，眼神变得和周围的鬼魂一样空洞，然后被两个鬼差架着，带向了远处一个标着“情绪稳定中心”的建筑。
整个过程高效、冷漠，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就像我之前写的一个自动化运维脚本。发现异常进程，判断风险等级，执行kill -9，然后记录日志。
我继续往前走，看到了一条河。河水浑浊，泛着幽光，河面上飘着零星的灯笼。这就是忘川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