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开那个最常用的直播软件，手指因为激动微微颤抖。设置标题时，他停顿了一秒，然后用力敲下一行字：
【最后24小时，直播发疯，毁灭倒计时！】
镜头对准了自己苍白、汗湿的脸。他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嗨，有人吗？”他的声音还在抖，但异常清晰，“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快死了。”
“医生说的，还剩……哦，现在可能只剩二十三小时四十分了。”他凑近镜头，眼睛瞪得很大，“活了二十多年，活得像个屁！谨小慎微，讨好所有人，结果呢？屁都没剩下！”
“所以，最后一天，老子不装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第一站——抢银行！”
评论区开始零星出现问号和一些“博主疯了？”的留言。他没有理会，调转摄像头对着街道，跌跌撞撞地朝着记忆中最近的一家银行走去。
步伐虚浮，心跳如擂鼓，太阳穴一蹦一蹦地疼。身体里的那个“影子”在尖叫着让他停下，让他回去，回到那张病床上，体面地、安静地等待终结。但他把那声音压了下去。
银行大门滑开，冷气混着钞票和消毒剂的味道扑面而来。午后人不多，几个窗口前排着短队，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正靠在角落的柱子上，略显无聊地玩着手机。
陈续咽了口唾沫，口腔里干得发苦。他走到一个没人的柜台前，里面的年轻女职员抬起眼，程式化地问：“先生办理什么业务？”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排练一路的台词：
“打劫！把钱都拿出来！”
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破音。没有枪，没有刀，他甚至忘了在脸上蒙块布。他只是空着双手，像个课堂上演戏用力过猛的小学生。
玩手机的保安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看了看陈续，又和柜台里目瞪口呆的女职员对视了一眼。然后，他放下手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陈续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保安在他面前站定，比他高了将近一个头，身材壮实。他没有掏警棍，也没有任何过激动作，只是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陈续身上的病号服，以及他因为紧张而剧烈颤抖的双手。
“小伙子，”保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怪的无奈，甚至有点同情，“你这……是行为艺术还是怎么着？”
陈续想维持凶狠的表情，但肌肉僵硬。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经理模样的中年男人闻声从里面的办公室快步走出。“怎么回事？”他厉声问道，目光锐利地扫过陈续和保安。
保安侧身让开，低声对经理说了几句。经理的眉头越皱越紧，他走到柜台电脑前，示意惊魂未定的女职员让开，然后快速地在键盘上敲击起来。他似乎调取了什么系统，不是银行的内部资料，更像是接入了某个公共数据库。
陈续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接下来呢？被扭送派出所？在拘留室里度过最后一天？这和他预想的“轰轰烈烈”相差太远。
经理紧盯着屏幕，手指停住了。他的表情发生了极其古怪的变化，从最初的严厉、疑惑，慢慢变成了……震惊？然后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悲悯。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陈续，眼神彻底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