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我并不是躺在卧室的床上。我站着,脚下是冰冷坚硬的一楼客厅地板。

第二,我的右手,正紧紧攥着一样东西。冰冷,坚硬,沉甸甸的。

一道刺目的闪电再次亮起。

借着一刹那的白光,我看清了。

我正站在一扇从未见过的、低矮厚重的木门前。门板黝黑,上面布满了粗糙的木质纹理,像是直接用原木拼凑而成,与别墅里其他门的风格截然不同。它嵌在客厅通往厨房的走廊尽头,那面原本放着置物架的墙壁上。置物架不知何时被挪开了,歪斜在一边。

而我的手里,攥着的是一把钥匙。

一把巨大的、老旧的、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冰冷的触感,几乎要冻僵我的手指。

轰隆——!!!

雷声再次炸响,震耳欲聋。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我的心脏,扼住了我的呼吸。

这门……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把钥匙……又是从哪儿来的?!

记忆碎片疯狂涌现:警察笃定的“没有地下室”,日记本上血红的警告,深夜持续的挠门声,每天早上指甲里洗不净的泥污……

一切线索,仿佛被这条冰冷的钥匙串了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不……不能开……

理智在疯狂尖叫,警告我立刻扔掉钥匙,逃离这个地方。

但我的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着,完全不听使唤。攥着钥匙的手,不受控制地,缓慢地,抬了起来。锈蚀的钥匙尖端,对准了门上那个黑乎乎的、同样布满锈迹的锁孔。

“不……”我试图发出声音,喉咙里却只挤出一点微弱的气流。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锁孔。

就在钥匙即将插入的瞬间——

啪嗒。

客厅的落地灯突然亮了起来。

昏黄的光线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让我混沌的头脑有了一瞬间的清明。我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才停下来大口喘息。

是雷声震跳了电闸?还是……别的什么?

我惊魂未定地看向那扇突然出现的门,它沉默地立在那里,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诡异。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还死死攥在我汗湿的手心里,沉甸甸地提醒着我刚才那一刻的真实。

我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那条走廊,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紧紧抱住自己,眼睛死死盯着走廊入口,生怕那扇门会自己打开,或者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

雷雨声渐渐小了,窗外透出熹微的晨光。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客厅时,我才仿佛重新活了过来,浑身虚脱,冷汗已经浸透了睡衣。

我猛地想起那个笔记本。那个一切的起源。

跌跌撞撞地冲回卧室,拉开抽屉,手忙脚乱地把它翻了出来。

皮质封面依旧冰冷。

我颤抖着,深吸一口气,猛地翻到了最后一页,那个写着“别去地下室!!!”的页面。

然后,我看到了。

在那句潦草的警告下方,空白的纸页上,多出了一行字。

不是深蓝色的墨水。

是暗红色的,黏稠的,仿佛刚刚用鲜血书写而成,甚至还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湿漉漉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