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一闪,是警告,是嘲弄,还是……某种确认?确认他已收到了那份“礼物”,确认那根名为“母亲”的绞索,已经牢牢套上了他的脖颈?
林序猛地伸手,强制关闭了那个对话窗口。屏幕恢复了只有代码编辑器界面的“纯净”,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滞涩感。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这个办公室,这台电脑,甚至这部公司配发的手机,都可能是监视他的眼睛和耳朵。
私人手机在裤袋里沉默着,像一块灼热的炭。他必须联系母亲,立刻,马上!但不是在这里,不能用任何可能被监听的设备。
他快速清理了电脑上的操作日志,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是徒劳——在“幽岚”面前,他的这些小动作或许就像在显微镜下跳舞的细菌一样无所遁形。但他必须尝试。将那个存有初步证据的加密U盘拔下,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外壳似乎能传递一丝微弱的力量。
拿起私人手机和钥匙,他关闭了办公室的灯。黑暗瞬间吞噬了房间,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幽蓝惨绿的光带,如同某种怪物的爪痕。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办公室的门。
走廊空无一人,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延伸向远方,没入更深的黑暗。中央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是唯一的背景音,但这惯常的白噪音此刻听来却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缓慢而规律的呼吸。他感觉自己的脚步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鼓点上,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没有走向电梯间——那里有摄像头,而且空间封闭。他选择了安全通道,楼梯间。这里通常只有应急照明,监控探头也少一些。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一股带着灰尘和混凝土气息的凉风扑面而来。楼梯间里光线昏暗,一层层回转的楼梯向下延伸,仿佛通往无尽的地狱。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稍微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然后才掏出私人手机。
屏幕解锁,信号格是满的。但他不敢掉以轻心。他快速找到一个加密通讯软件——这是他过去和几个信得过的、研究信息安全的朋友私下联系用的,理论上比普通通话和短信安全一些。他找到母亲的号码,没有直接拨打,而是选择了发送加密信息。他需要确认母亲的安全,但又不能直接询问下午的咨询,那会吓到她。
“妈,睡了吗?刚才做梦梦到你了,突然有点想你。一切都好吗?”他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常,甚至带着点睡意朦胧的含糊。
信息发送出去,那个小小的“已加密”标识亮起。他紧紧盯着屏幕,等待着回复。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楼梯间的声控灯因为他刚才的动静亮着,但很快,时间到了,灯光“啪”地熄灭,周围陷入一片粘稠的黑暗。只有手机屏幕的光芒,映着他焦灼不安的脸。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加密软件的回复,是手机自带的短信提示音!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序的心猛地一抽,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颤抖着点开短信。
发信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