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白色的哈气瞬间在眼前凝结成冰雾。
程峰裹紧了身上那件又脏又硬的旧大衣，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寒冷，无孔不入。
这已经是核冬天降临的第三年。
他缩在自己搭建的避难所里，这里曾是某个温馨的家，如今只剩下残破的墙壁和被熏黑的天花板。
食物，快没了。
他掰下最后四分之一块压缩饼干，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含着，不舍得咀嚼。
让唾液慢慢把它融化，这样能多撑一会儿。
窗外，是永恒的灰白。
厚重的辐射尘遮蔽了天空，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有一块灰蒙蒙的幕布。
死寂。
整个世界都像是死了一样。
忽然，程峰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窗外。
就在对面那栋一模一样的居民楼里，一个窗口，似乎有光闪了一下。
一下。
就那一下。
幻觉？
他不敢相信。
在这片死地里，除了自己，还会有活物？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趴在窗沿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像一头潜伏的孤狼。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一个小时。
就在他以为自己真的因为饥饿出现幻觉时，那光，又闪了一下。
这次他看清了。
不是反光，不是错觉。
那是一种微弱的、摇曳的、橙黄色的光。
是火光。
有人！
或者说，有活物！
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程峰麻木的神经。
心脏开始狂跳，血液冲上大脑。
是人，还是……别的东西？
三年了，他见过太多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的人，也见过在辐射下变得不再是“人”的东西。
希望和恐惧，像两条毒蛇，在他的心里疯狂撕咬。
他慢慢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箱子。
打开。
里面是一架军用望远镜。
这是他从一辆废弃的军车里捡到的，一直没舍得用。
他小心地擦去镜片上的灰尘，将冰冷的金属贴上眼眶。
对面的楼体在视野里瞬间被拉近，变得清晰。
他找到了那个闪着光的窗口。
那是一个位于五楼的房间。
窗户上蒙着厚厚的灰，但依然能看到里面透出的、微弱的火光。
光线很暗，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火光前晃动。
很小。
那个影子的轮廓，非常小。
程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断调整着焦距，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风雪加大了。
灰白的雪花夹杂着黑色的尘埃，像一群疯狂的飞蛾，扑打着这个了无生机的世界。
视野变得越来越模糊。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那个影子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
它似乎想拉开窗帘，但只拉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一张脸。
一张很小的、脏兮兮的脸，从那道缝隙里，朝外望了过来。
程峰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那张脸，他看得清清楚楚。
是一个孩子。
一个看起来最多只有六七岁的孩子。
在这片地狱里，竟然还有一个孩子活着？
这怎么可能？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的父母呢？
无数个问题像炸弹一样在程峰的脑子里炸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