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地向后缩了缩，躲开了望远镜。
一个孩子……
这意味着什么？
威胁性很低。
但同样，也意味着一个巨大的累赘。
他自己的食物已经见底，水也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几公里外的地下河取。
他连养活自己都费劲，更别说再带一个孩子。
可是……
那是一个孩子啊。
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幼崽。
在这个连老鼠都快要灭绝的时代，一个孩子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程-峰的心乱了。
他那颗早已被末世的寒冷冻得坚硬如铁的心，此刻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缝。
去，还是不去？
去，可能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不去，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自生自灭？
他再次举起望远-镜。
那个孩子已经离开了窗口，窗帘的缝隙也被合上了。
只有那团橙黄色的火光，还在黑暗中顽强地跳动着。
像一颗濒死的心脏。
程峰放下望远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三年前，灾难刚刚降临时，他也是这样带着自己的女儿在废墟里挣扎。
可是，他的女儿没能撑下来。
不是死于辐射，也不是死于饥饿。
而是死于……人心。
他永远忘不了那些抢走他们最后一点食物的人，那狰狞的、疯狂的嘴脸。
从那天起，他就发誓，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可是现在，对面有一个孩子。
程峰猛地睁开眼，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他看了一眼自己所剩无几的物资。
半包饼干，一小壶水，一把用钢管磨尖的长矛，还有一把生了锈的工兵铲。
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够他一个人再撑三天。
如果加上一个孩子……可能一天都撑不过去。
“操！”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一拳砸在地上。
灰尘被震得飞扬起来。
他恨这个该死的世界。
也恨这个优柔寡断的自己。
夜，越来越深了。
外面的风雪也越来越大，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
程峰没有睡。
他就这样举着望远镜，一夜未合眼，死死地盯着对面那个窗口。
那团火光，也亮了一整夜。
直到灰蒙蒙的天际线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亮光”，那火光才终于熄灭了。
程峰放下望远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他做出了决定。
他得过去看看。
不为别的，只为了确认。
确认那真的是一个孩子，确认她是否需要帮助。
哪怕只是过去看一眼，然后扭头就走，也比在这里胡思乱想强。
他必须过去。
这是他给自己找的理由。
他开始收拾东西。
把半包饼干贴身放好，水壶灌满。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长矛，矛尖依旧锋利。
他又找出一卷结实的尼龙绳，缠在腰上。
最后，他戴上了一副防风护目镜，和一层厚厚的、用布料自制的口罩。
打开门。
一股夹杂着冰雪和尘埃的狂风瞬间灌了进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外面，比他想象的还要冷。
两栋楼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过五十米。
但这五十米，在此刻，却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被污染的积雪，底下隐藏着各种未知的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