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特别长，白光灯照得人眼睛疼。主治医生拿着诊断书出来，叹了口气：“长期过度劳累导致心肌缺血，你妈血压一直高，还总熬夜给你们做这吃的、备那用的，药也不按时吃，这次幸好送来及时，再晚半小时就危险了。”医生看着陈远，眼神里带着点无奈：“你们这些年轻人，总觉得自己是铁打的，爸妈也跟着你们熬，身体哪扛得住？”
陈远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看着玻璃窗里妈苍白的脸，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他掏出手机想跟公司请假，却看见工作群里炸了——有人在网上发了对比图，说他那个获奖方案，跟一个小设计师半年前的草稿“几乎一样”。公关部的消息一条接一条：“陈总，得赶紧出声明，不然影响公司形象”“客户那边已经来问了”。
他盯着屏幕里的“抄袭”两个字，突然觉得特别可笑——他拼了命想拿别人的认可，想让别人说“陈远厉害”，可现在呢？妈躺在病床上，自己被人戳着脊梁骨，他到底图什么？后来他翻遍了电脑里的草稿、团队讨论的聊天记录，甚至找了当初的合作方作证，总算把误会澄清了。可那天晚上，他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窗外的月亮，第一次问自己：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03 暂停的智慧
陈远跟公司请了长假——不是一周，是一个月。收拾行李的时候，他把工作电脑留在了书房，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一本空白笔记本，还有妈爱吃的软糕。助理打电话来问“项目怎么办”，他说“交给副总监，他们能处理”，语气里的轻松，连自己都惊讶。
老家的小镇比他想的还安静。下火车的时候，正好是秋天，空气里飘着桂花香，青石板路被雨打湿，有点滑。邻居张阿姨在路口摘菜，看见他就喊：“远远回来啦？你妈怎么样了？我前几天还去医院看她，她还跟我说你忙，不让我给你打电话呢。”陈远笑着点头，心里暖烘烘的——在城里，没人会记得他妈喜欢吃什么，没人会跟他拉家常。
每天早上，他都跟着隔壁的王大爷去河边钓鱼。王大爷头发花白，总穿件蓝布褂子，鱼竿是自己做的，磨得发亮。河边有棵老柳树，叶子垂到水面上，风一吹，就晃悠悠的。陈远刚开始总急着提竿，要么没钓到鱼，要么鱼刚上钩就跑了。王大爷坐在旁边，慢悠悠地挂鱼饵，说：“年轻人，别急。”
有天早上，太阳刚出来，水面上泛着金光。王大爷突然问：“你知道钓鱼最重要的是什么吗？”陈远想了想，说：“技巧？比如怎么挂鱼饵，怎么看鱼漂？”王大爷摇摇头。“那是耐心？得等鱼上钩？”王大爷又笑了，眼角的皱纹堆起来，像揉皱的纸：“都不是。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收竿。”
他指着水面上的鱼漂：“你看，鱼上钩了，要是使劲拉，线就断了；要是没鱼，你等再久也没用，不如回家吃早饭，明天再来。人生也一样，总往前冲，不知道停，身子就垮了，心也累了。”
陈远坐在河边，看着鱼漂在水里轻轻动，突然觉得心里特别静。以前他总想着“再快一点”“再赢一点”，从来没停下来过。那天他没钓到几条鱼，可回家的时候，脚步特别轻。他开始写日记，就坐在老家的书桌前，台灯还是他小时候用的，有点发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