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条件是什么？”他听到自己沙哑地问。
斯特兰奇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背对着艾德里安，望着脚下的城市。“我有个老朋友，或者说，曾经的对手，艾略特·桑德森。他快死了，胰腺癌，晚期，医生说最多还有一周。”
他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艾德里安身上，那目光里有一种冰冷的东西在闪烁。“我要你，用你的‘回声’设备，去捕捉他临终时的‘回声’。”
艾德里安愣住了。“为……为什么？桑德森是谁？”
“一个失败的哲学家，一个固执的老傻瓜。”斯特兰奇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我们年轻时曾一起研究过一些……课题。后来分道扬镳。他带走了一些本不属于他的东西，一些……想法。我需要在他彻底带走秘密之前，知道那些想法到底是什么。”
“这是侵犯隐私！甚至是……亵渎！”艾德里安脱口而出。他的设备设计初衷是用于自愿者，用于帮助生者理解死亡，抚慰遗憾，而不是用来窃取一个垂死之人的最后私密。
斯特兰奇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看，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凯斯先生。你太拘泥于无谓的道德感。在商业世界，信息就是力量，而濒死之人的信息，往往是未经过滤的、最纯粹的力量。桑德森无亲无故，他的死亡除了我，没人在意。这是一个无风险的交易。”
他走回桌边，拿起一份文件，推到艾德里安面前。“签了它。你的所有债务，由我清偿。‘回声’项目获得五百万美元的无限制研发资金，你继续担任CEO，拥有百分之二十的股权。或者……”
斯特兰奇顿了顿，声音更冷了：“你现在就可以离开，然后在下周，眼睁睁看着你七年的心血，还有你那些忠心耿耿的员工的希望，一起破产清算。”
艾德里安的手指紧紧攥住椅子的扶手，指节发白。他看着那份合同，白色的纸张在灯光下异常刺眼。一边是他坚守的道德底线，是他创造“回声”的初衷；另一边是他无法承受的失去，是他团队期待的目光，是他为之付出一切的梦想。
他脑海中闪过测试者们体验“回声”后，与逝去亲人“和解”时流下的泪水；闪过合伙人离开时失望的眼神；闪过堆积如山的账单和银行最后通牒……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第二章：病榻前的幽灵
艾略特·桑德森住在城市另一端一所破旧的公寓里，与斯特兰奇的奢华宫殿仿佛处于两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衰老和死亡的气息。
桑德森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双眼深陷，但眼神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当艾德里安在斯特兰奇安排的“医疗顾问”（实则是监视者）陪同下，带着伪装成生命体征监测仪的“回声”设备走进房间时，老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询问，没有抗拒。
“我是……凯斯医生，”艾德里安艰难地吐出谎言，不敢直视老人的眼睛，“负责监测您最后阶段的……生理数据。”
桑德森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笑，但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叹息。“随便吧，孩子。到了我这个地步，谁来，带着什么，都不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