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

保安粗重的呼吸声在门口停滞,连同他们准备冲进来的动作,一起僵在原地。两个穿着制服的大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客厅中央——那个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头版、以冷酷手腕著称的千超集团总裁傅琛,此刻正姿态卑微地跪在地板上,对着他们那位清冷卓绝的女业主。

而我,看着跪在眼前的傅琛,心脏在那一秒似乎也忘记了跳动。

不是悸动,是纯粹的荒谬感带来的冲击。

膝盖撞击地板的闷响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他仰着脸,眼底是未散的红血丝和一种近乎破碎的执拗,那句“装死还来得及吗”带着酒后的沙哑和不管不顾,砸在这寂静的空间里。

几秒钟的死寂。

我先回过神,目光掠过他惨不忍睹的西装裤和皮鞋,对门口摆了摆手,声音听不出情绪:“没事了,误会。你们先下去吧。”

保安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躬身退了出去,还细心地把门轻轻带上了。

“咔哒。”

门锁合拢的声音,让傅琛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他似乎才从那种极端的情绪爆发中清醒了一丝,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屈辱感和一种更深的东西在他眼底翻滚,但他没有动,依旧维持着那个跪地的姿势,像一尊等待审判的雕塑。

我没有叫他起来。

只是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刚才那瓶没喝完的矿泉水,拧开,慢慢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了胃里残余的那点翻腾。

“傅琛,”我放下水瓶,看向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孩子……”

“不是你的。”我打断他,斩钉截铁。

他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得像要剖开我的皮肉,看到真相:“不可能!时间……”

“时间对不上,我知道。”我扯了扯嘴角,那弧度没什么温度,“我们离婚那天,距离现在,整整三年零四个月。而我怀孕,刚满十四周。傅总,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他像是被噎住,脸色白了又青。

是,离婚那天,是我们最后一次。他带着惩罚和宣告结束的意味,动作粗暴,毫无温情。之后,我拿着签好的协议,净身出户,再未与他有过任何身体接触。

“那……那是谁?”他不甘心,执拗地问,声音里带着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的颤抖,“谁那么幸运……”

幸运?

我几乎要笑出声。

“傅总,”我的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幕上,声音轻飘飘的,“你是不是觉得,离了你,我就必须立刻、马上找到下一个男人,才能证明我的价值?还是说,你无法接受,我曾经属于你的东西,如今可能被另一个男人拥有?”

我转回头,直视着他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道:“孩子是我的,只是我的。他的父亲是谁,不重要,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刻意加重了“我的”和“没有任何关系”。

傅琛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跪在那里,昂贵的西装皱巴巴,沾着污渍,头发凌乱,眼眶通红,哪还有半点千超总裁呼风唤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