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每一扇窗户后面,似乎都藏着一双眼睛。

带着嘲弄,带着怜悯,或者,带着杀意。

是谁?

是总是嘲讽我的三哥?是冷漠的养父?是看似温柔的养母?还是那个以施舍我为乐的大小姐宋瑶?

或者是那个沉默寡言、存在感极低的二哥?甚至是那个总是低眉顺目的老管家?

每一个人,都有可能。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一片涩痛。

我一直以为,我的“浮夸”是我的保护色。

可现在,它成了我的催命符。

我一直以为,我隐藏得很好。

原来,早已暴露在某个人的目光之下。

我站在原地,阳光落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只有刺骨的寒,从脚底,一寸寸蔓延至全身。

1.

那张纸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装得不错,下一个就是你。”

打印的宋体字,冰冷,工整,切割着我的神经。

是谁?

我站在金碧辉煌却令人窒息的餐厅里,手里端着给宋瑶熨烫好的真丝睡裙,指尖却在不受控制地轻颤。目光从每一个家庭成员脸上滑过,试图从那些或漠然、或嘲讽、或玩味的表情里,抠出一丝破绽。

养父坐在主位看财经报纸,眉宇间是常年累积的、不怒自威的沉肃。

养母优雅地用小银勺搅动着骨瓷杯里的红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保养得宜的脸。

三哥宋玮正不耐烦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精致的煎蛋,嘴里抱怨着厨师今天火候欠佳。

二哥宋琮安静地坐在角落,捧着一本厚重的原文书,镜片后的目光低垂,仿佛与周遭的一切隔绝。

宋瑶则歪在沙发上刷着手机,偶尔发出轻快的笑声,脚边扔着好几个最新款的奢侈品包装袋。

每一个人,都那么正常,正常得可怕。

我的胃袋拧成一团,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我必须更小心,更……浮夸。既然已经被看穿,那就把这场戏演到极致,演到让他们觉得,我愚蠢得根本不足以构成任何威胁,甚至,演到让那个暗处的观察者,觉得无趣。

“姐姐,”我捧着睡裙,走到宋瑶身边,脸上堆起最谄媚、最感激的笑,声音甜得发腻,“您的睡裙熨好了,用的是您最喜欢的薰衣草精油熏香,我试了好几次温度,生怕烫坏了这珍贵的料子。”

宋瑶眼皮都没抬,随意地“嗯”了一声,视线依旧黏在手机屏幕上。

我不气馁,继续用那种能让自己起鸡皮疙瘩的语气说:“姐姐您对我真好,昨天王太太送来那盒进口巧克力,您还特意分了我一颗,我……我昨晚高兴得都没睡好觉!”我夸张地捂住胸口,眼眶适时地泛红,“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巧克力,真的,甜到心里去了!”

宋玮在一旁发出响亮的作呕声。

宋瑶终于舍得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只表演拙劣的猴子,带着点厌烦,又有点被取悦了的施舍感。“行了行了,一颗巧克力而已,吵死了。”她挥挥手,像赶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