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苏老师,您没事吧?”助理小杨推门进来,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惶和气愤,“那个疯子已经被保安带走了!要不要报警?他……”

“不用。”苏念打断她,声音平稳,将取下的耳环放进丝绒首饰盒,“一场意外而已。”

小杨张了张嘴,看着苏念那张过分平静的脸,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她跟着苏念两年,从苏念在国内音乐界崭露头角开始,从未见过她情绪如此失控……不,是根本没有情绪。就像一潭深水,石子投下去,连个回声都没有。

苏念拿起卸妆棉,沾湿了眼唇卸妆液,一点点擦拭着眼线。动作不疾不徐。

她确实看见了陆承宇眼中的疯狂、痛苦和难以置信。但那又怎么样呢?

五年的黑暗,教会她的不仅仅是靠听觉触摸世界,更是将一颗曾经炽热的心,淬炼得冷硬如铁。那些因他而起的惊涛骇浪,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寂静等待和最终真相的残酷碾压下,沉淀成了死寂的冰原。

他痛?

他疯?

与她何干。

“后续的采访都推掉,”苏念站起身,脱下演出用的黑裙,换上舒适的常服,“告诉主办方,我有点累,先回酒店。”

“好的,苏老师。”

走出音乐厅侧门,夜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霓虹闪烁,车流如织,这一切在她复明后,早已不再是新鲜景象。她拉开车门坐进去,隔绝了外界。

手机屏幕亮起,是几条新消息。有演出合作方的祝贺,也有朋友发来的问候,询问刚才的插曲。

她划开屏幕,忽略掉那些关于陆承宇的询问,只回复了导师马克西姆先生的信息:“一切顺利,老师勿念。明早航班回巴黎。”

巴黎。她新生开始的地方。那里有她的公寓,她的钢琴,她的圈子,和她用音符重新构筑的、坚固而自由的世界。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高架上,窗外的流光溢彩飞速倒退。苏念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她以为会想起过去,想起那双曾让她沉溺、又让她堕入深渊的眼睛。

但没有。

脑海里浮现的,是巴黎公寓窗外那棵梧桐树,是塞纳河畔午后三点的阳光,是琴房里洒满一地的豆沙色暖光,是马克西姆先生严厉又慈爱的指导,是第一次独立作曲成功后,自己一个人在深夜街头,听着自己的曲子从街角唱片店里流淌出来时,那漫过四肢百骸的、纯粹的喜悦。

她的光明,她的世界,早已与那个名叫陆承宇的男人,再无瓜葛。

6

陆承宇被“请”出音乐厅后,并没有离开。

他像个游魂一样,站在音乐厅对面街角的阴影里,看着那扇苏念可能会出来的侧门。夜风吹得他西装外套猎猎作响,他却感觉不到冷,身体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她看他那陌生的眼神,她抽回手时那毫不犹豫的力道,她轻描淡写的那句“先生,你认错人了”……

每一个细节,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神经上。

三年。他找了她整整三年!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翻遍了这座城市,甚至国外也撒下网去。他以为她一个盲了五年、刚刚复明不久的女人,能躲到哪里去?他以为她总会需要帮助,总会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