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
至少,再也看不见他透过我,凝视另一个人的眼神了。
2
手术室外的走廊,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消毒水的气味无孔不入,冰冷,刺鼻。我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躺在移动担架床上,等待着那一场既定命运的到来。
护士在旁边做着最后的核对,声音温和却公式化。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近乎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死寂。是沈执。
他大概是跑来的,头发有些乱,大衣的扣子也没扣好,呼吸带着不平稳的急促。他几步冲到担架床边,一把抓住床沿,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林晚!”他盯着我,眼底布满了血丝,语气又急又沉,“手术不做,我们回家。”
我平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三年,也透过我看了别人三年的男人。他的慌乱,他的阻止,是为了我这个人,还是为了这双即将失去光明的、像“她”的眼睛?
“沈执,”我开口,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协议婚姻,三年期满。今天手术,明天,我们两清。”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抓着床沿的手背青筋暴起。“我说,不做手术!你听见没有!”
护士有些为难地看向我,又看向他。
我微微偏过头,对护士说:“推我进去吧。”
护士点了点头,开始推动担架床。
“林晚!”沈执低吼了一声,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恐慌的东西。他试图阻止,却被另外赶来的医护人员客气地拦在了外面。
手术室厚重的大门,在我身后缓缓关闭,合拢。隔绝了他那双猩红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也隔绝了外面那个拥有色彩的世界。
门缝越来越窄,他最后的身影,被压缩成一条线,然后,彻底消失。
眼前是手术室冰冷的无影灯,金属器械碰撞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麻醉剂开始起作用,意识像沉入温暖的海水,一点点剥离。
就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似乎听见了,隔着一道门,传来沉闷而疯狂的拍打声。
砰!砰!砰!
像是困兽绝望的挣扎。
是他吗?
不重要了。
黑暗温柔地拥抱了我。
3
再次恢复意识,眼前是一片彻底的黑。
不是闭着眼的那种黑,而是虚无的,空洞的,没有任何光线和形状的纯粹黑暗。世界被抽走了所有的视觉元素,只剩下声音、气味和触感,被无限放大。
眼睛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紧密,严实。
护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温和地指导着术后注意事项。我安静地听着,一一记下,内心竟出乎意料地平静。
失明,原来就是这样。
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麻木。
在医院休养的几天里,沈执来过。我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停在病房门口,能感受到他落在纱布上的视线,沉重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但他一次也没有进来。
也好。相见,不如不见。
出院那天,秋风吹在脸上,带着干爽的凉意和落叶腐败的气息。我穿着自己的衣服,在护士的搀扶下,慢慢走出医院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