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已经快十点。我故意磨蹭到最后,收拾好东西,走向教学楼后那条通往宿舍的、灯光昏暗的小路。
我知道,他一定会来。
果然,走到小路中段,那个倚在梧桐树下的黑影动了,挡在了路中央。
周烬。他手里没拿剪刀,插着兜,眼神在昏黄的光线下晦暗不明。
“林晚。”他叫我的名字,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你那天,什么意思?”
我停下脚步,与他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字面意思。”
他逼近一步,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很强:“你知道了什么?”
“知道什么?”我迎上他的目光,故意重复他的话,心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知道你喜欢收集女生的头发?知道你剪下来的每一缕,都小心地收在一个盒子里?还是知道……你半夜会对着那些头发,自言自语?”
每说一句,周烬的脸色就白一分,眼神里的戾气被一种近乎惊骇的情绪取代。他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呼吸都急促起来。
“你……你怎么会……”他声音发颤,失去了所有镇定。
“我怎么会知道?”我轻轻打断他,往前踏了一小步,夜风吹动我披散的长发,几缕发丝拂过他的手臂。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仓促后退,竟然后背撞在了粗糙的树干上。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完全无法掩饰的恐惧。
我看着他剧烈收缩的瞳孔,和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终于说出了那句盘旋在我心头已久的话:
“周烬,你怕我的头发,对吗?”
3
空气仿佛冻结了。
路灯的光线被茂密的梧桐叶切割得支离破碎,落在周烬脸上,明暗交错,映出他前所未有的慌乱。他那双总是盛满桀骜不驯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被戳穿最深层秘密的惊骇与无措。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试图厉声反驳,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在黑暗中辨认我是不是什么怪物。
我没有退缩,反而又向前逼近了一步。长发随着我的动作晃动,在微凉的夜风里,几乎要扫到他的下颌。
他触电般猛地向后一仰,后脑勺重重磕在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可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的头发,仿佛那不是柔软的发丝,而是什么致命的毒蛇。
“你碰过那么多人的头发,”我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只有我的,你不敢留,甚至不敢真正地碰断,对不对?”
上一世,他剪掉我头发后没多久,就听说他大病了一场,性格也阴郁了很多。后来,我在一次意外中,偷听到他对着一个上了锁的盒子喃喃自语,提及我的名字,语气里是深深的恐惧和悔意,说什么“不该碰的”、“诅咒”之类的字眼。
那时我只当是他疯魔了。重生后,我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才大胆假设——我的头发,对他而言,是特殊的,是禁忌。
周烬的呼吸粗重起来,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