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得很慢，抱着孩子，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单薄。
快到楼下时，她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今天……谢谢你。”她低着头，声音很轻。
“不用。”我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不知道该说什么。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我的预料。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终于还是来了。
我是谁？一个来收五千块烂账，结果把事情越搞越复杂的富二代？
我看着她充满探究的眼睛，那个瞬间，我突然不想再扮演那个冷酷的讨-债人了。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现在告诉她真相？说我其实不差钱，来要账只是为了体验生活？那我们今天这出英雄救美，不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她会怎么看我？一个吃饱了撑的，拿她的苦难当消遣的混蛋？
我宁愿她继续误会我是个不好惹的债主。
于是，我板起脸，冷冷地说：“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记住，你还欠我钱。”
李暖的眼神暗了下去。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是啊，我还欠你钱。”
她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你今天帮了我，我很感激。但是……我还是没钱还你。你想要什么，可以直说。只要不伤害豆豆，我……”
“我对你不感兴趣。”我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怕她再说出什么“把自己抵给你”之类的话。我今天的心脏已经经不起第二次那样的冲击了。
“那辆破车，修修要多少钱？”我换了个话题。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她的小吃车。“不知道，可能……几百块吧。”
“明天开始，你不用出摊了。”
她猛地抬起头，一脸错愕：“为什么？不出摊我拿什么还你钱？拿什么养活豆豆？”
“你来给我做饭。”我说。
李暖：“……啊？”
“你不是说要打工还债吗？”我硬着头皮，把早就想好的说辞搬了出来，“我家缺个做饭的。你每天来给我做三餐，我每天给你算一百块工钱，直接从欠款里扣。什么时候五千块扣完了，我们的账就两清了。”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不突兀，又能把她从晚上的辛苦劳作中解放出来的办法了。
每天一百，五千块要扣五十天。这两个月，足够我把王雷那个混蛋找出来了。
李-暖显然被我这个提议搞蒙了。她呆呆地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怎么？不愿意？”我皱起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不耐烦。
“不是……”她回过神来，连忙摇头，“可是……你家在哪？我还要接送豆豆上幼儿园……”
“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掏出手机，调出我公寓的地址发给她，“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到。迟到一分钟，扣十块。”
说完，我不再给她反应的机会，转身就走。
我怕我再多待一秒，我这身“冷酷债主”的皮，就要被我自己扒下来了。
回到公寓，我把自己摔进沙发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李昂给我递过来一杯水，“陈总，您这……是图什么呢？”
我喝了一口水，看着天花板。“我也不知道我图什么。可能……图她做的饭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