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惊地看着她。
我从未想过，我身上这件普通的监生袍，竟有如此贵重的含义。
更未想过，她会为了我一件湿了的衣服，如此大动干戈。
这一刻，我心中那份屈辱和恐惧，忽然被一种奇异的感觉所取代。
一种……被保护，被珍视的感觉。
这感觉太过陌生，以至于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到柳三娘抖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凌霜月似乎也失了耐心。
她从袖中取出一块洁白的丝帕，递到我面前。
“擦擦。”
我愣愣地接过。
丝帕上，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
我胡乱地在脸上擦拭着，却不知道自己脸上究竟有什么。
或许是刚才被惊出的冷汗，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跟我走。”
凌霜月说完，转身便向外走去。
我下意识地跟上她的脚步，像一个被牵引的木偶。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再看柳三娘和慕云菲一眼。
仿佛她们的存在，与尘埃无异。
走出雅间，外面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
我跟在她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
她的背影，挺拔而孤高。
玄色的官袍在灯火下，泛着冷硬的光。
我忽然意识到，我得救了。
从柳三娘的魔爪下，从那无边的羞辱中。
救我的人，是我连仰望都觉得奢侈的，凌霜月大人。
第3章 大理寺之行
走出醉仙楼，冰冷的夜风迎面吹来。
我打了个寒颤，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楼外的长街上，停着一辆极其考究的机关兽车。
车身由黑铁打造，四角雕刻着狰狞的兽首，车壁上还镶嵌着大理寺的徽记。
这是凌霜月的座驾。
一个女官为她拉开车门，她弯腰上车，动作干脆利落。
我站在原地，有些犹豫。
我该何去何从？
是自己回国子监，还是……
“上车。”
车厢里传来凌霜月不带情绪的声音。
我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也跟着上了车。
车厢内部空间很大，布置得却极为简洁。
除了两排铺着软垫的长凳，再无他物。
凌霜月坐在我对面，闭着眼睛，似乎在假寐。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让她那张冷峻的脸，柔和了些许。
我拘谨地坐在她对面，尽可能地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车厢内陷入了绝对的沉默。
只有机关兽行走时，发出的轻微“咔哒”声。
气氛压抑得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她要带我去哪里。
我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救我。
我们素不相识，萍水相逢。
难道仅仅因为我穿着国子监的监生袍？
可凤阳城里的监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她为何偏偏……
我的思绪乱成一团麻。
“冷？”
凌霜月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这才发现，自己因为紧张和寒冷，正在微微发抖。
前襟的衣服湿了大半，夜风一吹，更是冷得刺骨。
“……不冷。”我咬着牙，嘴硬道。
在她面前，我不想表现出任何脆弱。
凌霜月看着我，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