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长公主,玉芙蕖。

她是横亘在玉纤阿面前,最大,也最直接的一块绊脚石。

玉芙蕖骄纵、跋扈,且对玉纤阿的存在,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和轻蔑。她曾当众讥讽玉纤阿那双“狐媚子”眼睛,像极了她那短命的娘。她也曾“不小心”将滚烫的茶水泼在玉纤阿的手背上,留下淡淡的疤痕。

更重要的是,玉芙蕖对卫胤,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她时常以各种理由召见卫胤,言语间充满挑逗和暗示,享受着将这样一个冷硬男子掌控在手中的乐趣。这无疑是在挑战卫胤的底线,也成了玉纤阿可以利用的,最锋利的武器。

“长公主近日,似乎对城南那座废弃的望星台很感兴趣。”一次“偶遇”时,玉纤阿垂着眼,轻声对卫胤说,“听说那里夜景极佳,只是年久失修,栏杆……有些松动。”

卫胤脚步微顿,侧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他没有问她是如何知道的,也没有问她想做什么。他们之间,早已不需要这些多余的言语。

几天后,长公主玉芙蕖在望星台“失足”坠亡的消息,震动了整个王城。

据说,那夜长公主心情不佳,屏退了左右,独自登上望星台散心。等侍女们发现不对,冲上去时,只看到破碎的栏杆,和台下摔得面目全非的尸身。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一切迹象都指向意外。

只有玉纤阿知道,那夜卫胤当值,巡逻的区域,恰好包括了望星台附近。

长公主的死,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了千层浪。外戚势力遭到沉重打击,老国王闻讯,呕血不止,眼看就要不行了。

最大的障碍清除了。

玉纤阿站在自己宫殿的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枯叶。叶子在她掌心蜷缩,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轻轻合拢手掌,枯叶在她指间碎裂。

下一个,该轮到那位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暗中布局,等着摘取胜利果实的大王子了。

还有……她那缠绵病榻,却始终未曾明确立储的……父王。

她的脚步很轻,走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几乎听不到声音。但每一步落下,都仿佛有无形的血色莲花,在她足底悄然绽放。

步步生莲,亦是步步杀机。

第四章 父王,请饮药

老国王的寝宫,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药味和沉珂腐朽的气息。华丽的帐幔低垂,遮住了窗外最后一点天光,只在床边留了几盏昏黄的宫灯,映得御榻上那张枯槁的面容,愈发显得青白可怖。

玉纤阿端着一碗刚刚煎好的汤药,步履轻盈地走到榻前。

她今日穿了一身素净的月白宫装,未施粉黛,长发简单地挽起,只用一支玉簪固定。看上去,就像一个担忧父亲病情、纯孝至诚的普通女儿。

“父王,该用药了。”她的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和温顺。

老国王浑浊的眼睛艰难地转动,看向她。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痰音。接连的丧子之痛,早已榨干了他最后一点精气神,如今的他,不过是一具苟延残喘的皮囊。

玉纤阿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用小银勺舀起一勺汤药,细心地吹了吹,然后递到老国王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