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雨声中蔓延,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上两人的心脏。
那一刻,玉纤阿知道,她赌赢了。
也……回不了头了。
从这一刻起,她将和这个叫卫胤的男人,捆绑在一起,踏着至亲的血骨,走向那至高无上的、也是万劫不复的王座。
而这一切的起点,不过是这永巷深处,一个雨夜里的,一场绝望的交易。
第三章 步步生莲(杀机)
自那个雨夜之后,玉纤阿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不起眼的王女。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她开始“偶遇”卫胤。
有时是在通往书斋的宫道上,她抱着几卷书,怯生生地向他行礼,感谢他那夜的“庇护之恩”。卫胤总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脚步不停,擦肩而过时,或许会极快地低语一句:“大王子近日喜食丹桂坊新进的蜜饯。”
有时是在御花园的偏僻角落,她“不小心”遗落一方绣着新月纹样的丝帕,被巡夜经过的卫胤拾起。帕角用极细的丝线,绣着一个模糊的“二”字。第二日,便传出二王子暗中结纳的那个术士,因“言语无状,亵渎神灵”而被驱逐出王城。
他们的交流隐秘而高效,如同暗夜里滋生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这座华丽宫殿的梁柱。
玉纤阿不再是那个只会瑟瑟发抖的少女。她开始仔细观察每一个可能成为敌人或棋子的人,分析他们的喜好、弱点、野心。她利用自己不起眼的身份,听到、看到许多被忽略的秘辛,再将它们化作淬毒的匕首,通过卫胤的手,精准地投掷出去。
卫胤,则是她手中最锋利,也最沉默的那把刀。
他利用侍卫统领的职权,调动巡防,制造“意外”,清除障碍。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他的冷峻和沉默,成了最好的掩护。没有人会怀疑,这个出身寒微、只知忠于职守的武夫,会参与到如此精密而残酷的权力游戏中来。
第一个倒下的是三王子。
他体弱多病,却偏偏野心不小,暗中联络母族,试图在病重的父王面前争宠。一场突如其来的“时疫”席卷了他居住的宫殿。太医束手无策,三王子在高烧和呓语中迅速衰弱,不过旬日,便薨逝了。
宫里流传,是三王子德行有亏,触怒天威。只有玉纤阿知道,是卫胤买通了三王子身边一个贪财的内侍,将疫病死者用过的器物,混入了他的日常用品之中。
消息传来时,玉纤阿正在临摹一幅残荷图。笔尖一顿,浓墨在宣纸上洇开一大团污迹。她面无表情地放下笔,将画纸团起,扔进了一旁的炭盆。火焰舔舐着纸张,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映得她新月般的眼眸,明明灭灭。
她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觉得,这宫里的冬天,似乎更冷了一些。
接下来是二王子。
他喜好狩猎,尤爱烈马。一次秋狩中,他骑乘的御马突然发狂,冲下悬崖,连人带马摔得粉身碎骨。事后查验,是马鞍的肚带被人动了手脚,磨损严重,却在检查时被巧妙地遮掩了过去。
动手的是卫胤安插在马厩的一个心腹。而关于二王子座驾的“特殊喜好”以及秋狩的具体路线,则是玉纤阿“无意间”从伺候二王子生母的宫女那里听来的。
二王子的死,在朝中引起了一些波澜,但很快便被压了下去。病重的老国王经不起接连丧子的打击,病情愈发沉重,几乎不再理事。朝政逐渐被以长公主为首的外戚势力把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