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没再说。
转身,拉开休息室的门,对外面候着的助理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他走回来,动作缓慢地,取下了自己无名指上那枚铂金婚戒。戒指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被他轻轻放在冰冷的化妆台面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咔哒”声。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他没有再看我,径直走向书桌,拿出那份之前律师送来、我以为永远也不会用到的离婚协议。他翻到最后一页,拔出钢笔,笔尖悬在签名处,停顿了大概有三秒。
那三秒,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
然后,他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顾衍。字迹是一如既往的沉稳锋利,只是最后一笔,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几乎划破了纸张。
他把签好字的协议推到我面前。
“如你所愿。”
2.
我疯了一样冲到医院,日夜不休地跪在江屿的病床前。
他手术后醒来,脾气变得异常暴躁阴郁。他抗拒复健,摔东西,骂走了一个又一个护工。只有我在的时候,他才会稍微平静。
他抓着我的手,力气大得吓人,眼神脆弱又偏执:“晚晚,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我现在只有你了……顾衍他抢走了公司,抢走了你,我什么都没了……”
“不会,我不会离开你。”我一遍遍地保证,心像被放在油锅里煎熬。看着他被石膏固定、医生断言恢复希望渺茫的双腿,无边的愧疚和责任感淹没了我。
是我和顾衍的婚礼刺激了他。
是我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不在他身边。
这是我欠他的,我必须还。
期间,顾衍的名字偶尔会出现在财经新闻上,他的公司似乎又拓展了新的版图。他的特助来过医院一次,送来了一个果篮和一些昂贵的补品,放在病房门口,连门都没进,只公式化地说:“顾总聊表心意。”
江屿看到那些东西,冷笑一声,让我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日子在消毒水的气味和江屿反复无常的情绪中缓慢流淌。偶尔,在夜深人静,江屿睡去后,我会拿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那个熟悉的号码,但指尖悬停片刻,又猛地按熄屏幕。
我告诉自己,我不该想他。是我选择了江屿,是我亲手推开了顾衍。我们离婚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财经新闻的头版头条,看到了顾衍和沈芊芊订婚的消息。
照片上,顾衍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疏朗平和,他微微侧头,听着身边一袭藕荷色长裙的沈芊芊说话。沈芊芊笑靥如花,眉眼温柔,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臂弯里。
他们是青梅竹马,一个大院长大的情分。我知道沈芊芊,从小就喜欢跟在顾衍身后跑,像个小尾巴。顾衍以前只把她当妹妹。
新闻里用尽溢美之词,形容他们是“天作之合”,“强强联合”。
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屏幕碎裂开来,如同我此刻的心脏。一股尖锐的、陌生的疼痛,瞬间贯穿了我的身体。
不是解脱,不是释然,而是……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