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殿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里面光线略暗,带着一种庄严肃穆的压迫感。
肆仙儿垂着头,几乎是挪了进去。
殿内并非她想象中百官齐聚审判她的场面。只有寥寥数人。
御案之后,穿着玄色常服的龙谨言正执笔批阅奏章,侧脸线条冷硬。下首一侧,坐着几位身着朝服的老臣,神色各异。而另一侧,靠近御案的位置,赫然坐着月白道袍的容祯。他眼帘微垂,手中拿着一卷泛黄的书册,似乎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
肆仙儿的到来,让殿内短暂的寂静了一瞬。
她“噗通”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罪……罪妾肆氏,叩见陛下。”
御案后,朱笔停顿。
龙谨言缓缓抬起头,那双墨玉般的眸子落在她伏地的身影上,没什么温度。
“抬起头来。”他命令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肆仙儿颤抖着,勉强抬起头,但视线只敢落在龙谨言御案前那片空地上。
“朕听闻,”龙谨言开口,每个字都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你在钦天监,重操旧业,摆摊卜筮,很是灵验?”
肆仙儿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喉咙。“陛下恕罪!罪妾……罪妾只是……”
“灵验与否,一测便知。”龙谨言打断她的话,将手中的朱笔往笔山上一搁,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身体微微后靠,目光扫过下首的几位老臣,最后又落回肆仙儿身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今日朕与几位爱卿,正为一事争论不休。”他慢条斯理地说,“北境旱魃为虐,赤地千里,民生维艰。有主张开仓赈济,有主张兴修水利,亦有主张祈雨祭天。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他顿了顿,看着肆仙儿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肆仙儿,你既号称‘铁口直断’,‘有问必答’。”他语气平淡,内容却石破天惊,“那便来算算,朕该如何抉择,方能解北境之困,上应天心?”
轰——!
肆仙儿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北境旱灾!国之大事!让她算?!这哪里是测字算命,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无论她说什么,必然得罪一方,甚至多方!说对了,是妖言惑众,干涉朝政;说错了,更是欺君大罪,死无葬身之地!
几位老臣的目光也齐刷刷落在她身上,有审视,有鄙夷,有毫不掩饰的厌恶。一个罪妃,一个在宫门口摆摊的江湖术士,也配在此妄议国策?
冷汗瞬间湿透了肆仙儿的里衣,她伏在地上,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陛下……陛下饶命!罪妾……罪妾微末伎俩,岂敢妄断军国大事……罪妾万死……”
“朕让你算。”龙谨言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算。”
一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肆仙儿耳边。
她浑身冰凉,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办?说什么?说赈济?说修水利?还是说祭天?哪一个才是暴君心中所想?她根本不知道!
她下意识地,求助般地,望向殿内唯一可能……或许会帮她说话的人——容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