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传达暴君的旨意,看守着她,可对她这明显“不务正业”甚至有点“招摇撞骗”的行为,却又透着一丝诡异的……纵容?
暴君龙谨言,把她扔到这钦天监,不杀不放,究竟想做什么?
而容祯,这个看似超然物外、却又处处透着神秘的国师,在这场针对她的、不知目的的棋局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几枚靠着“忽悠”换来的铜钱,第一次觉得,它们变得如此沉重。
前路,似乎比她躲在宫里算卦时,更加迷雾重重了。
容祯那句“陛下未曾下旨禁止”像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肆仙儿心里漾开一圈圈复杂的涟漪。她琢磨了好几天,也没琢磨透这到底是默许的绿灯,还是高级的反话。
但日子总要过,盘缠总要攒。
她的小摊便在半是忐忑半是侥幸中,继续开了下去。只是更加低调,从回廊拐角又往后缩了缩,几乎要嵌进墙壁里,立牌上的字也描得更淡,生怕惹了哪位贵人的眼。
这日午后,她正对着一位为家中老母病情忧心的小太监信口开河……呃,是耐心解签,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同于往日的脚步声,沉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肆仙儿下意识抬头,心脏骤停了一拍。
院门口,内侍省总管高公公手持拂尘,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两名低眉顺眼的小内侍。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肆仙儿那寒酸的小摊,最后落在她瞬间煞白的脸上。
“肆娘娘,”高公公的声音尖细平直,不带丝毫感情,“陛下口谕,宣您即刻前往紫宸殿见驾。”
“哐当——”
肆仙儿手里拿着准备递给小太监的、象征“否极泰来”的竹片,掉在了地上。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紫宸殿。那是暴君日常处理政务、接见近臣的地方。宣她去那里,绝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那小太监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了,连那支“吉签”都忘了拿。
肆仙儿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她想问为什么,想求高公公透点口风,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高公公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肆仙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弯腰,捡起那支掉落的竹片,指尖冰凉。她看了一眼自己这小摊,那面被她藏起来的、写着“仙儿居士”的破木板,那零零散散的几枚铜钱和一块干硬的馍。
三个月的挣扎,像个笑话。
她理了理身上那件半旧的宫装,试图维持最后一点体面,声音干涩:“有劳……高公公带路。”
从钦天监到紫宸殿的路,似乎格外漫长。宫道两侧的红墙高耸,投下沉重的阴影,将她渺小的身影完全吞噬。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烧红的烙铁上。
她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最终都汇聚成一个——龙谨言到底想干什么?是要当众揭穿她欺君罔上,然后拖出去砍了?还是终于想起来,该送她这前朝妖妃一杯鸩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