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的昆仑墟上，周沉负手立于崖边，玄色道袍被山风掀起一角，周身凛冽的气息几乎要与这万载寒冰融为一体。他垂眸看着掌心那枚淡金色的道侣契，眉头微蹙，眼底是全然的漠然。
“周沉！”
身后传来清朗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许昭提着食盒快步走来，月白色的衣袍上沾了些晨露，脸上却依旧挂着笑，仿佛这昆仑墟的寒意都冻不住他眼底的光。“我炖了你喜欢的雪莲羹，刚温好的。”
周沉侧身避开他递来的食盒，语气平淡无波：“不必了。”
许昭的手僵在半空，却还是固执地将食盒往前送了送：“你昨日闭关损耗了灵力，总得补补。”
“与你无关。”周沉转回头，目光落在远处翻涌的云海，“三日前我已说过，道侣契必须解除。”
许昭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他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涩然：“解除？周沉，你忘了我们在折仙殿外许下的誓言？忘了问心路上你说过什么？”
“不记得。”周沉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那些都不重要。如今你我道途相悖，留着这契约不过是拖累。”
许昭猛地攥紧了拳，指节泛白。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一月前在无情秘境，周沉将他推出噬情笼罩范围时的眼神，那句“我若不记得你，强取豪夺也要把我带回去。”，那深情的眉眼还清晰地烙印在他脑海里。可现在，眼前的人眼神冰冷，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
“相悖？”许昭低笑一声，带着自嘲，“周沉，你修为比我高，如今更是铁了心要断情绝念，我打不过你，也拦不住你……你说让我强取豪夺也要把你带走……”
“荒唐。”周沉打断他，眉头皱得更紧，“男子之间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许昭，自重。”
许昭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郁闷。从前的周沉虽然高冷，却从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那时他们一起在漠北追过沙狼，在鲛人岛听过长歌，周沉会在他受伤时默默递上药丹，会在他闯祸后无奈地帮他收拾烂摊子……那些点点滴滴，随着情丝被吞噬，就彻底不见了？
“我不自重？”许昭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周沉面前，“那你告诉我，我们一起双修稳固道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荒唐？”
周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灵力骤然暴涨，带着凛冽的寒意：“许昭！”
许昭却没退，他迎着那股威压，眼神执拗：“怎么，提不得？周沉，这道侣契是你我共同缔结的，是你情我愿的，不是你想解就能解的！”
周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决绝。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闭关石室：“不必多言。三日之后，我自会解除契约。”
许昭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脸色一变，追上去想拦：“你要自降修为？！周沉，不可！”
周沉却没回头，身影很快消失在石室门口，石门轰然落下，隔绝了内外。
许昭站在石门外，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壁上，石屑纷飞。他知道周沉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自降修为对修士而言意味着什么，周沉比谁都清楚，可他为了摆脱自己，竟然连这种代价都愿意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