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傅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当他看到那株形态完整,根须分明,足有七八斤重的巨型何首乌时,瞌睡瞬间就醒了。
他猛地站起来,扶了扶眼镜,把那株何首乌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啧啧称奇。
“好东西,好东西啊!小同志,你这可是挖到宝了!”老师傅激动得脸都红了,“这年份,这品相,少说也有一百五十年了!”
林晚心里有底,面上却不动声色:“师傅,那您看,这能给个什么价?”
老师傅沉吟了一下,伸出五根手指:“这个数。”
“五十块?”林晚故作惊讶。
“什么五十!”老师傅吹胡子瞪眼,“是五百!一分都不能再少了!这还是看你小同志不容易,给的最高价了!”
五百块!
林晚的心脏狂跳起来。
在这个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二三十块的年代,五百块,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
足够她做太多太多的事了。
“成!”林晚当机立断,“师傅,就要这个价。”
老师傅见她爽快,也很高兴,立刻开了单子,让她去财务领钱。
林晚捏着那厚厚一沓崭新的大团结,手心都在冒汗。她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强忍着激动,把钱分了好几个地方藏好,这才走出了收购站。
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去国营饭店!
她实在是太馋了。
她奢侈地点了一碗红烧肉,一碗白米饭,狼吞虎咽地吃了个精光。温热的食物滑进胃里,驱散了连日来的饥饿和寒冷,让她有种活过来的真实感。
吃饱喝足,林晚开始办正事。
她先去了废品收购站。
上辈子她听人说过,恢复高考后,旧的高中课本和复习资料,在黑市上一度被炒到天价。
她花了几毛钱,在废纸堆里翻了半天,竟然真的让她淘到了几本六十年代出版的高中数理化课本。虽然纸张泛黄,但内容完整。
这可比黄金还珍贵。
揣着课本,她又去了供销社。
她不仅买了盐,肥皂,手电筒这些生活必需品,还咬牙买了一支钢笔和几本厚厚的笔记本。
最后,她走到了卖布的柜台。
看着那些颜色灰暗,质地粗糙的“的确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扯了两尺蓝色的。
她想给顾延庭做双鞋垫。
不管怎么说,他救了她的命。这个人情,她必须还。
买完所有东西,林晚背着沉甸甸的包裹,回到了村里。
她没有声张,像一只悄悄囤粮的仓鼠,把自己的战利品一一藏好。
晚上,知青点的所有人都睡下后,她点亮了偷偷买来的小煤油灯,用布把窗户缝都塞严实,然后,她摊开了那本泛黄的数学课本。
熟悉的公式,熟悉的定理,像一个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林晚拿起钢笔,在崭新的笔记本上,写下了第一个解题步骤。
灯光下,她的眼神专注而明亮。
上辈子被夺走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她要亲手,一笔一笔,重新画回来。
而就在林晚挑灯夜读的时候,村东头,顾延庭的家里。
他刚洗完澡,赤着结实的上身,正在擦拭他的那把宝贝猎刀。
门外,传来一个交好的发小的声音。
“延庭,睡了没?跟你说个事,今天我看到知青点那个叫林晚的女知青,从县城回来了,背着老大一个包袱,鬼鬼祟祟的,不知道买了啥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