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朕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脱口问道。
他脚步未停,只有平淡的声音传来:
“去瞧瞧你那‘病重’的父亲,苏丞相。”
我猛地抬头,只看到他消失在屏风后的背影。
父亲……
那个在前六次轮回里,一次次利用我、抛弃我、最终也可能参与害死我的……父亲。
2
我几乎是被人半架着拖到偏殿的。
说是偏殿,其实就在养心殿隔壁,布置得也精致,熏着安神的香。
两个宫女上来,无声地替我更衣、梳洗。
热水碰到皮肤,我才惊觉自己一直在抖,指尖冰凉。
她们像摆弄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迅速而机械。我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宇文渊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七次……他都记得……
那我算什么?一个蹩脚的戏子,在对着一面能照见过去的镜子,一遍遍重复着失败的戏码?
不,我不甘心。这是第七次,他记得,就是最大的变数!我必须抓住。
我猛地睁开眼,看向旁边垂手侍立的宫女,尝试着套话:“陛下……近来歇得可好?”
那宫女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蝇:“奴婢不敢妄议圣躬。”
另一个宫女递上一杯温茶。
我看着那澄澈的茶水,心里一咯噔。前三次重生里,我就是死在各种毒杀上,有一次就是一杯看似无害的“安神茶”。
我没接,只淡淡道:“放下吧,我不渴。”
那宫女动作一顿,依言放下,退到一旁。
宇文渊让我留在他眼皮底下,是保护,还是更方便监视?或者,是拿我当诱饵?
这一夜,我几乎没合眼。窗外稍有风吹草动,都能让我惊起一身冷汗。天蒙蒙亮时,我才迷迷糊糊睡去,却噩梦不断,一会儿是宇文渊七窍流血的脸,一会儿是我自己倒在血泊里,看着他冷漠的眼。
“娘娘,该起身了。”宫女的声音将我唤醒。
宇文渊派人送来了衣服,不是妃嫔的宫装,而是一套料子普通、颜色素净的常服。他真要带我出宫?去见苏丞相?
那个我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在前六世里,形象模糊又狰狞。他需要我时,是慈父;我失去价值时,便是弃子。最后一次,他亲自带人将我堵在冷宫,那眼神,比宇文渊的更冷。
收拾停当,我被引到养心殿侧门。一辆毫不起眼的青篷马车等在那里。宇文渊已经在了,他换了一身深蓝色暗纹锦袍,少了些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清贵公子的气度,但那双眼睛里的深沉,丝毫未减。
他扫了我一眼,没说话,只示意我上车。
马车骨碌碌驶出宫门,侍卫验牌,放行。一切顺畅得不可思议。
我靠在车厢壁上,看着窗外逐渐喧闹起来的街市,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我已经多久,没看过这宫墙外的天了?
“怕了?”宇文渊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羊脂玉佩,眼皮都没抬。
我抿了抿唇:“陛下都不怕,我怕什么。”
他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马车最终停在一条僻静的巷子深处,一座看起来颇为雅致的宅院后门。早有管事模样的人躬身等候,见到宇文渊,大气不敢出,直接引我们入内。
穿过几重庭院,越走越安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终于,在一处幽静的院落前,管事停步,低声道:“老爷……刚服过药,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