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奉王命巡视新占之城,车驾刚出商丘,腐臭扑面。

饿殍层叠,异子而食。 陈默踉跄退到断垣边,呕吐物混着胆汁溅上“宋”字战旗。文媖在尸堆间支起药釜,发现瘟疫比饥荒更残忍。

一垂死楚民抓住他手腕:“墨者...兼爱...为何助宋人屠城?”指甲深陷皮肉,比弩箭更刺骨。

归途夜宿废庙,文媖挑亮药灯,轻诵《诗经》:“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声如秋蝉蜕壳。

陈默望向商丘方向的庆功焰火,手中攥紧的,是康王催促建造“飞鸢百乘”以“焚齐长城”的密令。

第四章:血诏

宋康王十二年冬,太庙九鼎夜鸣如泣。宫使急叩草堂,玄色诏帛滚落金粉:“三国联军已破宋边陲,王命巨子速制‘雷火车’御敌!”

陈默展图,见图角螭龙纹狰狞欲噬——正是他当年为守城弩设计的防滑纹。

联军围城那日,康王癫狂笑踞九鼎之侧,以弓矢射天笞地:“寡人受命于天!”鼎中忽腾腥烟,卦纹迸裂如嘲。

陈默与文媖穿行于焚街断巷,见太学儒生抱简投井。一老吏跪地捧《宋史》残卷:“巨子!宋室虽暴,然典籍何罪?”文媖夺卷塞入药囊,拉他隐入秘道。

涡水畔,二人见难民以青蒿编筏。一童子递来半焦《墨子》残简:“先生,书页能引火否?阿母冻矣。”文媖取火石点燃残简,火光照见简背“兼爱”二字竟未焚毁。

陈默忽割指沥血,在焦土上写就《绝秦书》:“臣默泣血顿首:若戮民,请戮默;若焚城,请焚默骨。”

书成,萤火虫群聚字迹,衔血文飞向联军营寨。

第五章:归墟

联军帐中,萤火聚成的血书悬于帅旗。楚将挥剑劈砍,萤火散作《墨子》篇句:“杀一人谓之不义,必有一死罪矣……”

黎明,三国盟约突改:只诛康王,不屠商丘。

陈默与文媖未立即离去,而是用三个月时间行走在宋国故地的废墟间。他们救治伤患,掩埋尸骨,用脚步丈量着每一道伤疤。

在颍水边,他们协助幸存者重建村落。陈默帮人打井修屋,文媖救治伤患。他们目睹了战争最直接的创伤。

雨夜破庙,一位他们救治过的老儒生,临终前拉着陈默的手说:“巨子……利器可御外侮,然民心溃散,纵有金城汤池,何异于沙筑之塔?孟轲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宋之亡,非亡于器不利,乃亡于道已失啊……”

这番话,如重锤敲在陈默心上。

泗水之滨,文媖蹲身清洗药钵时,忽见河底有半枚被烽火熏黑却让流水冲刷温润的玉珏。陈默接过,指腹摩挲着焦痕与润泽的交界处。他望向对岸:一株枯柳被春雷劈开焦黑的树干,内里却抽出嫩绿新枝。

“水能磨石,时光亦能磨心。”他将玉珏埋入柳根旁,“该回去了。”

文媖指向西南方庐山的方向:“彼处云雾,或可涤尽血色。”

他们知道,此去并非隐逸,而是为了寻找一种更根本、更持久的力量。

第六章:颍水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