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室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阳光依旧明媚，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消毒水和薄荷的清香。可沈知意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扶着操作台的边缘，指尖微微发凉，那强装镇定的面具终于出现一丝裂痕，露出底下八年都未曾真正愈合的伤疤。
她恍然想起了分手那个夜晚，冰冷的雨水，和他更冷的声音。
他说：“沈知意，你最好想清楚了。我今晚转过身，就永远不会再回头。”
那时，她是如何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住最后的体面，没有在他面前哭出来？
她向来目标明确。成为一名优秀的牙医，拥有一间自己的诊所，过平静安稳、尽在掌握的生活。她几乎做到了。
而他，注定是翱翔九天的鹰，回归他的商业帝国，迎接他的商业联姻。他们就像偶然交汇的流星，朝着截然不同的轨道，越飞越远。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这曾是沈知意说服自己接受的故事结局。
直到今天，直到他带着另一个女人，如此突兀地，重新闯入她的世界。
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指甲抵住掌心，带来一阵细微而清晰的刺痛。
第二章 记忆雪崩
温晴的X光片很快传回了沈知意的电脑。
影像清晰显示，那是一颗低位垂直阻生的智齿，牙冠部分被牙龈覆盖，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盲袋，极易藏匿食物残渣，引发炎症。
“情况不算太复杂，”沈知意指着屏幕上的影像，对重新回到诊室的两人解释，目光平稳地落在温晴身上，刻意避开了旁边的男人，“但智齿位置靠后，清洁不到位，导致了冠周炎急性发作。目前需要先进行局部冲洗上药，消炎止痛。等炎症消退后，建议择期拔除。”
“啊？要拔牙啊？”温晴苦着脸，下意识又想去抓陆北辰的衣袖。
陆北辰却在此刻开了口，声音平淡无波，是对着沈知意说的：“听医生的安排。”
沈知意指尖微顿，随即点头：“好。护士会先带温小姐去治疗室做冲洗。请跟我来。”
整个冲洗上药的过程，沈知意做得一丝不苟，专业而高效。温晴偶尔因为药水刺激发出轻微的抽气声，沈知意便会放柔声音安抚：“稍微忍一下，很快就好。”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温柔之下，需要耗费多大的心力去维持平静。陆北辰就站在治疗室门口，隔着一段距离，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存在，像一道无形的墙，压迫着她的感官。
终于处理完毕，沈知意交代着注意事项：“今天尽量不要用这边吃东西，避免辛辣刺激。这是口服消炎药，按说明服用。如果明天肿痛没有缓解，或者加重，请及时复诊。”她将打印好的医嘱和药单递过去。
“谢谢沈医生。”温晴接过单子，看起来乖巧了不少。
陆北辰自然地拿出钱夹。
“前台缴费。”沈知意提醒，语气是纯粹的公式化。
他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极快，让人来不及捕捉情绪，便已移开。他带着温晴，转身走向前台。
沈知意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这才缓缓地、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漫长而耗神的手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