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在龙榻边讲了个鬼故事，他听得笑了
我被两个太监一左一右地架着，几乎是拖进了永宁殿。
暴雨如注，雷声在头顶炸开，闪电撕裂夜幕的瞬间，照亮了周嬷嬷那张又惊又喜的脸。
这老婆子前一刻还对我横眉竖眼，此刻却恨不得跪下给我提鞋。
皇上召见，哪怕是召一个傻子，那也是天大的恩宠。
苏绿翘这步棋，走得险，也走得妙。
她买通了御膳房的小太监，说我这个新来的傻才人，会做一种能让人安睡的甜汤，那是家乡的土方子。
这自然是假的。但我赌的是，萧弈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永宁殿内，烛火通明，却死寂得可怕。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龙涎香，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御前总管陈公公一见我，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挥退左右，压低声音道：“沈才人，安神汤呢？”
我捧着手里的食盒，傻乎乎地递过去。
他刚要伸手接，寝殿内室猛地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整架博古柜都被掀翻了。
陈公公脸色骤变，失声道：“陛下又梦魇了！”
他身后的几个小太监吓得当场跪了一地，抖如筛糠。
陈公公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抖：“这个月，已经是第三位太医被拖出去了……陛下他……”
我心头一动，机会来了。
我指着紧闭的殿门，口齿不清地说：“汤……要热热的喝……”
陈公公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怪物：“你不要命了！这时候进去，陛下会杀了你的！”
我却不退反进，抱着食盒朝殿门又挪了两步，仰起脸，用我最天真无辜的眼神望着他：“哥哥……他不高兴，我……我哄他。”
陈公公死死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这张痴傻的脸上看出什么。
半晌，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咬牙：“去吧。是死是活，看你自己的造化。”
他替我推开那扇沉重的殿门。
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我端着食盒，一步步走进去。
内室一片狼藉，名贵的紫檀木屏风被劈成了两半，碎瓷遍地。
萧弈赤足立于榻前，身上只着一件玄色寝衣，墨发披散。
他手中握着一把仍在滴血的长剑，剑尖不知是染了谁的血。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眼睛，猩红如噬人的猛兽。
我赌他厌倦了所有人的恐惧与臣服。
于是，我没有尖叫，没有后退，甚至没有发抖。
我只是缓缓地，将手里的汤碗放在脚边的地毯上，然后学着宫女的样子，笨拙地盘腿坐下。
我仰头看着他，这个手握天下生杀大权的男人。
“皇上，”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傻气，却清晰地穿透了这满室的死寂，“您是不是梦见有人在哭？”
他喘息未定，周身的暴戾之气几乎凝成实质。
下一瞬，那柄带血的长剑，剑尖稳稳地指向了我的喉间。
冰冷的寒意贴着我的皮肤，我甚至能闻到上面的血腥味。
但我没有躲。
“我也会做噩梦。”我轻轻地说，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我梦见一百二十个人站在我家门口，浑身是血，他们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喊我的名字……但他们不是要我偿命，是要我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