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与此同时,我猛地抬起头,对着还愣在原地的父亲,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嘶哑扭曲的低吼:

“你闭嘴!从现在起,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承认!”

我的手在抖,全身都在抖。不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因为我那该死的、刻入骨髓的职业本能,已经清晰地预见了接下来的一切——警察、笔录、立案、庭审、赔偿、刑期……一条清晰而冰冷的法律链条在我眼前展开。

而我,将亲自为我这位施暴者的父亲,设计一条最有利的、尽可能脱罪的路径。

杨帆警示:法律可以衡量伤害的等级,却无法称量一个人性崩塌的瞬间重量。那一刻,我选择了血缘,却背弃了生而为

人的公理。

02:自以为是保护

我,杨帆!亲手编织谎言

李默言就这样倒下了、、、、、、。

市公安局调解室的灯光是惨白色的,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照得每个人脸上的沟壑、疲惫和绝望都无所遁形。

空气里弥漫着隔夜茶水的涩味、消毒水的刺鼻味,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名为"悲剧"的粘稠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我坐在父亲沈国栋身边,挺括的黑色西装与他身上那件雪白、领口甚至带着些许油渍的汗衫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我不是儿子,至少在踏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我就强行剥离了那个身份。

我是杨律师。我的大脑像一台精密却过度冷却的仪器,高速运转,全力屏蔽着所有情感的干扰波,唯一的指令和目标是清晰而冷酷的:将"故意伤害致人死亡"这颗即将引爆的炸弹,尽可能地拆除引信,将危害范围控制在最低限度——为我父亲。

"杨律师,你看这事……闹的……"

父亲搓着他那双盘了十年核桃、指节粗大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事后才涌上来的惶恐,但更多的,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依赖,依赖他这个当律师的、有本事的儿子能像过去解决许多麻烦一样,摆平眼前这天塌地陷的祸事。

我没看他,目光像探针一样落在对面的两人身上。

李默言的父亲,李正毅,背脊挺得异样笔直,像一棵被雷电劈过、被风雪摧折却硬撑着不肯弯腰的老松。一双布满老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油污的手,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膝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所有的悲恸都已凝固,只剩下一种近乎坚硬的空白。旁边坐着一位穿着社区工作马甲的中年妇女,一脸泪痕和局促,眼神躲闪,不敢与任何一方长时间对视。

"我当事人沈国栋先生,与李默言先生因座位问题发生口角,"

我开口,声音平稳,语速是经过刻意控制的、法庭上最能让法官听清并留下沉稳印象的那种语调,

"在争执过程中,双方情绪激动,发生了轻微的、失控的肢体接触。我当事人对于李默言先生在此过程中不慎摔倒,并导致如此严重的、令人万分痛心的后果,感到无比的震惊、遗憾和痛心。"

我使用了"肢体接触"、"不慎摔倒"这些经过精心筛选、最大限度淡化了主观恶意和暴力色彩的中性词汇。这是我的战场,语言就是我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