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她房间外面的小客厅里，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她因鼻塞而沉重的呼吸声，竟有些坐立难安。那种感觉，与他想起沈雨晴时，那种带着距离感的、美化过的怜惜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更直接、更接地气的牵挂，牵扯着他的心神，让他无法平静。
他不再是通过林晚的脸去凝视另一个影子，他的目光，开始真正落在“林晚”这个人身上。落在她工作时微蹙的眉心上，落在她吃到喜欢的食物时微微眯起的眼睛上，落在她生病时苍白脆弱的唇角上。
他的关心，不知从何时起，褪去了“她像她”的程序化表演，变成了“她是她”的下意识举动。
他开始记住她喝咖啡不喜欢加糖，但喜欢放一点点盐来提神；记住她看书时习惯在页角折一个不起眼的小三角，而不是用书签；记住她看似安静，却在听到某个冷笑话时，会忍不住低头偷偷弯起眼睛。
这些属于林晚的、独特的细节，正一点点覆盖掉他脑海中那个由回忆和执念构筑的、关于沈雨晴的完美幻象。
当他某天深夜，习惯性地点开手机里沈雨晴的照片时，竟第一次觉得那张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笑脸，有些模糊和遥远。而脑海里清晰浮现的，却是林晚抱着一捧向日葵，站在客厅阳光下，那带着一丝茫然、却又透出些许生机的侧影。
江屿猛地锁上手机屏幕，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心中一片混乱。他意识到，有些东西，已经开始失控地偏离他最初的轨道。这场始于“替身”的接近，似乎正将他引向一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和不安的方向。
第六章：白月光归来
沈雨晴的电话再次打来时，江屿正对着电脑屏幕，心思却飘到了厨房——林晚今天似乎没什么胃口，中午只草草吃了几口，他犹豫着要不要让厨房给她炖点开胃的汤。
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指尖一顿。那个曾让他心跳失序的名字，此刻看来，竟有些陌生。
他接起电话，语气是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平静：“喂。”
“阿屿，”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娇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依赖，“我回国了，时差还没倒过来，头晕得厉害……你能来见见我么？就在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咖啡馆。”
我们以前常去的地方。江屿脑中浮现出那家格调优雅、价格不菲的咖啡馆，沈雨晴总是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享受着路人投来的欣赏目光。他曾是那些目光之一，心怀虔诚。
“好。”他听见自己回答，声音没有起伏。
挂断电话，他坐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曾经梦想过无数次的重逢，如今唾手可得，胸腔里却是一片沉寂的旷野，听不到半点回响。他甚至需要刻意去回想，才能记起当初那种为她痴狂、求而不得的灼热心情。
他最终还是去了。推开咖啡馆熟悉的玻璃门，风铃叮当作响。沈雨晴果然坐在老位置，穿着一身米白色香风套装，妆容精致，颈间戴着一条细细的钻石项链，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她看到江屿，立刻露出一个带着些许脆弱和欣喜的笑容，眼波流转，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阿屿，你来了。”她声音软糯。
江屿在她对面坐下，点了一杯美式，和她面前那杯拉花复杂的拿铁形成鲜明对比。
